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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没有名字的灵异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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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9-2012 09:23:4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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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标题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作者还没取名字。。等取好了第一时间改上,或我觉得不错了给标注上,当然,最后作者若取好名字了,定会改成作者的意思。毕竟是她的娃。我最近在追的文。超迷。

==========================正文======================================

  “叩叩~”
  我半躺半坐在藤椅里,仰望着屋顶横竖交叉灰尘积出三寸厚的木梁以及周边或明或暗或黑的死角,正在进行着每日例行的活动——发呆,木门突地响了两声。我循声望去,绚丽的颜色在门缝一闪而过,接着魏大小姐霞略显夸张的娇嗔声便传了过来:“木子~大师~!你在不!”

  我姓李。
  祖奶奶说,我的名字,或者说任何一个当值李氏女子的名字,都是个关乎安危的秘密。这个李氏女子必须克制保守,至少,在找到那个人之前,她都不能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其他人。但是,她会一天一天的淡忘自己,直至有一日彻底遗忘。
  假如在那之前,她仍然没有找到那个人,这便意味着李氏这一世的使命失败:这个李氏女子必须放弃现在的自己,重新做回一个平凡人。为面包朝九晚五,为爱情相夫教子。
  之后,当她生下第一个孩子时,祖奶奶会重新出现,将孩子带走。新生的孩子将是女孩,她将继承前任未曾完成的使命,从头修炼,边铲除邪魔,边继续寻找。
  所以,我一直将自己当成一个有姓无名之人。我将我的姓拆开,让我的朋友称呼我为‘木子’。简单,易记,甚至有些朗朗上口。祖奶奶虽然不以为然,我却很为此洋洋得意:名字算什么?不就是个区别自己的符号么?只要具有某范围内的独一无二性,具体叫什么并没有太多意义。阿猫也好,阿狗也罢,无伤大雅。可惜的是,能与我成为朋友的,在我虚度了26年光阴之后,也只得一个霞而已。

  当然,关于祖奶奶的话,我是很有些疑问的——关于这点我想说明一下,当我刚出生的时候,祖奶奶说,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个怪孩子。不哭,不闹,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自顾自发呆,小小年纪奶还不会吸,居然会皱眉,做一脸沉思状。会说话的时候便开始问问题,小的时候问的问题很幼稚。比如说,我会一本正经的问祖奶奶,朱砂为什么是红色的,通便符为什么弯弯曲曲的,剑为什么非要用桃木的,为什么天不亮就得起来舞剑,那个没有脚的人为什么一见我就飘着逃走,为什么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人朝我哭,还有,为什么祖奶奶总是在晚上我做梦的时候才出来……
  这些问题,祖奶奶都还能够应付,心情好的时候也一一的向我解答。但是,有些问题,比如,那个让李氏女子穷极数代盲目等候的人,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怪?又比如,李氏女子代代不同,名字也各个相异,具体能有什么关键?再比如,祖奶奶怎么能确保每一代李氏女子生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假如是男孩又会怎样?再再比如,我该怎样放弃现在的自己重新开始呢?对于这些问题,祖奶奶的答案就很含糊了。其实最后一个问题,我是很想知道答案的。

  因为,我实在厌倦了。
  很厌倦……
  厌倦了手中这本已经泛黄的经书;
  厌倦了那柄丢在屋角的桃木剑;
  厌倦了每日清晨的闻鸡起舞;
  厌倦了用朱砂画符;
  厌倦了啊……我知道,我厌倦的,其实是自己。

  我尝试着主动遗忘自己的名字,这样便可以早点解脱。
  可是不行。
  我心里时常会浮现出自己的名字,三个雪白的字,犹如漆黑的夜里突然亮起的闪电,刺眼的划破黑幕,瞬间消失,留下满目晕眩;闭上眼,那三个字就如诅咒般戴着狞笑在我眼前扭曲着身子,慢慢隐去痕迹……
  每到此时,思绪繁杂,心神不宁,气海忍不住阵阵翻腾。我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金刚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往返念叨数遍,渐渐平静。

  掷下手中的《李氏伏魔大法经》,我起身走到门前。耽搁得太久,霞这个大小姐早就不耐烦了。

  打开门,门外阳光灿烂,气温高灼,热浪刺激得我微微眯了眯眼。只见霞着一身鲜红与深蓝较杂的长裙,头戴一顶宽边草帽,帽沿处随意插着几朵一看就是草丛里采摘的野花;帽端绕着几缕绚烂的烟雾,似有若无,那是花魂,不足为害。

  不等我先开口,霞已经叫了出来:“Oh,Gosh!你在家!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她总是这样,一惊一乍之时就会中英文夹杂的和人交流。好在我已经习惯,基本无视那些唧唧歪歪的鸟语。
  我叹:“知道大小姐要来,我怎么敢出去。”
  “神婆,又掐指算过啦?”霞气咻咻哼了一声,绕过我,径自进了屋,摘了帽子,掏出手绢擦了擦汗,接着哎呀一声叹了一气,惬意说:“还是你这屋子凉快~比空调还舒坦。。。”
  我关门,重新念了个封门咒,将夏日炎热的空气挡在门外。
  霞在屋内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惬意的坐低了,伸了伸修长的腿,一眼撇见地上的书,拣起来,咯咯娇笑:“你们李家的传家宝哎~怎么每次我来就见到它躺在地上?”
  我没搭理她,进厨房捧着热水瓶摇了摇,似乎还有半瓶水,于是取过杯子拔开瓶塞,倒了杯水。
  霞也不介意,翻了翻书,继续嘲笑:“这样鬼画符的东西,你也看的下去。”

  霞是我的房东,确切的说,是地主——我现在住的草屋就座落在霞的祖产上。

  霞的祖父曾是这一地方的地主,方圆八百里都是他老人家的地盘;抗战时八路路过此地,老地主捐钱捐粮,非常积极,并照顾了团长怀孕的老婆;解放后,团长做了高官,地位稳固,于是在那个动荡时代保住了霞的祖父,以及部分祖产。霞的父亲借由关系,下海经商,顺风顺水,成就了现在的庞大资产。
  后来霞的父亲想给霞的祖父迁墓,想找高人选块风水宝地,于是经婆母介绍找到了我。我平时无事,太平盛世,哪那么多妖魔可除,再说现在都是无神论唯物主义横行,我更加没生意可作,于是便看个风水什么的赚点零花钱,就这样认识了霞和她的一家。
  婆母是拜狐仙的,她家那只母狐狸我还见过,一见我就躲得没影了。婆母说,上仙告诉她,我是带煞之人,遇魔斩魔,见妖降妖,就是仙,若是碍了我的事挡了我的路,也照杀不误!
  我对这只母狐狸的话非常不以为然。狐狸贪人间的香火,就是喜欢乱说,若不是经常造口业,修行时间大概可以短个几百年。但是婆母很以为然,把我当大师推荐给了霞的父亲。凭借婆母在业界的名气,我,年方二十四的木子,堂而皇之的帮这个大资本家的大地主爹选了块风水宝地,迁葬之,不但收取了不菲的谢金,还得到了这块地——就是草屋座落的这块地。

  这是个聚煞之地。

  祖奶奶托梦给我,说,要找到到那个人,就必须寻一块煞地修炼。
  至于为什么,祖奶奶没跟我说,问也问不出因由。
  我正好缺一块落脚地,于是跟霞的父亲一提,他欣然同意,大概觉得有这样一位风水大师在家,对他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吧。
  可惜,我没告诉他的是,看风水仅仅是我的副业,我的主修,是诛邪。

  在每年最热的那段时间,霞总要到乡下消磨一段时间,这个正在美国某常春藤名校读工商管理硕士的高材生对我充满了好奇——或者说——对风水这种另类的中国文化充满了好奇。

  人类从有记载开始到现在,洋洋洒洒数千年,数千年之前的那个蛮荒时代,更加充满神奇:妖孽滋生,神鬼共存。这些都是现代知识所不能解释的,既然不能解释,不如直接无视。于是,这些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东西,就成了神话故事的主体,流传至今——当事物以另一种方式传承延续,不得不说是一种可敬的生命力。
  只不过时光流逝世事变迁,世间万物生生灭灭旋转轮回,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操纵掌握,世人,即便有命修炼个上千年,也是勘不破其中关联的。

  对于这些,我的态度相当之淡然,想破了头也想不到的东西,索性听之任之,何必庸人自扰呢?但是,显然的,并不是所有的人,或者,妖,都赞同我。比如说……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世界,成什么样子了。。。”这是草屋前的那株老樟树的口头语,每次说这句话时,必定伴随痛心疾首的颤抖,抖落一地黄绿的树叶。

  老樟树修炼了近一千年,早已成了精怪。不过它深谙中庸之道,隐藏得极好,看外貌还只是50年的样子,起初连我也骗过去了。

  那时一个施工队老板奉魏总裁的助理梁庸天先生之命派遣了一个由十数人组成的精干施工小队拉了水泥木料及若干器具等前来为风水大师木子盖草屋,刚到地头,工人们便惊见一株碗口粗细的樟树霸道的落在宅基地正中央,大气磅礴显然舍我其谁的一副王者风范。可惜工人们有眼不识泰山,不但没有为其挺拔身影喝彩,反而摸出了锯子就要辣手摧“树”。电锯声响起之时,老树树冠耷拉浑身乱震,枝叶无风自抖了好一阵。一番异状让工人们再度吃惊。
  我止住了工人,手掌贴在树身上,它的愤怒与恐惧瞬间传递给我,那股带着树青气的感觉从我的掌心大量涌入。我放下手,好气又好笑:“你躲什么啊,我又不是那种不知怜香惜玉之人!”接着吩咐工人缩小草屋规模,不得侵占树的底盘,于是老树便保存下来,而我的草屋也由原来设计的两室两厅厨卫兼备缩小为一室一厨,连上个茅厕都要出门拐角走二十步借用邻居赵大爷家的。
  不过,老树对我并不感激,它说的自然有它的道理:“若不是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盖房子?如果不盖房子,怎么会危及我的生命?”
  当时我在月色下挥舞着桃木剑,听见它这番泄愤般的唠叨也懒得跟它啰唆,索性捏了一个剑诀反身斜劈,剑锋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顺带激起地上尘土,颇为激扬。
  老树抖抖叶子,突地住口。
  望着透过树叶撒在地上的斑驳月影,我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冷冷的说:“有些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好歹?真是白活了一千年。。。”收了剑回屋睡觉。
  这一招很奏效。自那以后老树再没有唠叨,并且主动担当起我的警卫。遇见那些冒失鬼,误闯了草屋的夜妖啥的,它就给我挡开;同时不忘夏天遮荫冬天挡风,大媚其好。不过,我也不记它的好——树精就是树精,如果它能动,早躲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何苦伺候我这样一个在它看来喜怒无常的人?
  相比而言,老树更喜欢霞——尽管霞喜欢采摘些花儿每次来的时候她开的SUV都会碾压死一大堆的野草——老树认为,这是那些殒命的生物的宿命,也是他们的修炼必由之路。摘多了,压多了,它们就能得道。
  我对老树的双重标准和自我宽慰非常嗤之以鼻:要是这样也能得道,当初我就该让电锯成全了它,没准人现在早已经在天庭喝小酒听小曲和太白金星下棋同昴日星官打鸣了,我可真是挡了它的大好前程啊。
  老树活了那么久,惯了人的坏毛病——尤其是男人的——见到美女就心智全瞎丧失自我。好在我大人有大量没有拆穿它,也容忍了它时常刺激我的话:“看看,什么才叫大家闺秀……”

  现在这个大家闺秀正翘着雪白的大腿躺在我的藤椅里,玉体横陈风光无限,十个脚趾甲涂着鲜红的指甲油,亮亮的晃眼。躺了一小会,霞突然坐起身,目光闪闪的说:“哎,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她那副神情让我暗自警觉。
  霞冲我嫣然一笑:“浩宇回来了!”
  回就回呗,关我什么事情?我懒于应付,顺手将手中水杯递给霞。
  霞接过,喝了一口,接着将杯子放在桌上,又说;“我想跟他约会。”受的美国教育,说话很直接。
  “喔…”我随口应:“约呗。”
  “我怕我爸爸知道,要不借你这里用用?”霞冲着我甜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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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发表于 5-19-2012 13:11:54 | 只看该作者
看LZ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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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发表于 5-19-2012 13:09:38 | 只看该作者
......................................睡觉 午觉 荼靡速度来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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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发表于 5-19-2012 10:54:39 | 只看该作者
,,,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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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楼主| 发表于 5-19-2012 09:50:0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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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5-19-2012 09:45:50 | 只看该作者
珈蓝荼蘼 发表于 5-19-2012 09:40
小说得嘛。超级好看。我看到第四个故事了。作者还没更新
索性分享到论坛来。

恐怖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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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楼主| 发表于 5-19-2012 09:40:55 | 只看该作者
珈蓝-魑魅魍魉 发表于 5-19-2012 09:40
这个这么长。。。。

小说得嘛。超级好看。我看到第四个故事了。作者还没更新
索性分享到论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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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5-19-2012 09:40:05 | 只看该作者
这个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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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楼主| 发表于 5-19-2012 09:39:28 | 只看该作者
等你们觉得不错了。我再发第二个故事,没人看就懒得发了。
为了照顾大家的眼睛,我都在高级模式编辑发的
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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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楼主| 发表于 5-19-2012 09:38:48 | 只看该作者
【后记】

  鸡鸣刚起,惊醒了老樟树,或者它一直都在,只是没有发出声响。我伸了长长一个懒腰,带动伤势,猛咳一阵,一口黑血吐在树边。
  老樟树惊了起来,“啊,你受伤了!”我抚胸调息不及回答,老樟树继续惊诧,“你怎么受了伤还在外头坐了一夜?!”
  它果然一直都在。
  我笑笑,“不要紧,这点小伤还受得起。”
  老樟树不再说话,似是在生气。奇怪了,我受我的伤,它气什么。我拍拍树杆,“我来与你道别,这里我已经住不下去了。”
  老樟树回,“我知道,你昨夜去收妖了,收完了就要换地方。”
  “嗯,是。”我说。
  老樟树迟疑了一下,“那……你还会回来么?”被人惦记的感觉还真不错,我正在感动,老樟树继续说,“要是不回来的话,能把你那屋子拆了么?那屋子,有点占我的地方……”
  我气笑不得,一拍树身,“屋子拆了干嘛?你反正要成人形的,到时有个地方住也好,旁人要问起来,就说是我的亲戚好了。”
  老樟树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当曙光在天边稍露笑颜的时候,炊烟开始升起,一缕一缕,袅袅消散在还略显青色的乡村的晨空。早起农作的人,三三俩俩的,抗着锄头经过我院门前。大约看见大清早的我顶着乌颜蓬发一副人鬼不分满脸肃穆的站在树下的情形过于诡异,大都投来疑惑的眼神,随后是猜测的唧语。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只听汽车由远及近的开来,没多久,浩宇便停在门口。他摇下车窗,讶道,“木子,你怎么在这?没睡么?”
  我摇摇头。
  浩宇面色明显沉郁一下,然后与我道别,他扭头看向前方,说,“我走了,再见吧……”
  “好。”我点了点头。
  车缓缓远去。
  目送浩宇的车消失在路端,我转身进房。浩宇心里有结,但他不肯和我明说,枉费我大半夜累成这样还不睡专门等着他。
  算了。
  累,真累……一沾枕便即睡去。

  祖奶奶的老藤椅在我眼前转悠着,转了两个圈,正要转第三个圈的时候,我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一只椅腿,“别转了,您不晕我还晕呐。”
  祖奶奶转脸朝向我,眉头微微皱着,严肃的说,“朱婆很不高兴!”
  “嗯……”我答,“可以理解,换了我我也不高兴。”
  “你,怎么这么胆大!人家好歹算是阎罗王手底下当差的,也是半个神仙,你怎么就敢给他下真言咒?”祖奶奶开始气结。
  我挑眉反驳,“那我还能怎么办啊,我问他什么他都不说,他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怎么去除魔啊……”
  “你还尽有理了!”老太太真的生气了,椅子一转,挣脱我的手,跑了。
  祖奶奶的反应有点超出我的预料,难道除魔不是头等大事的么,怎么她老人家一句不问就跑了?难道得罪了一个半鬼半神不鬼不神的家伙比除魔还重要?咱们李家的祖训写的不是除魔而是怎么和人或者和鬼和睦相处?
  我也怒了。
  哼!死老太婆,你不理我,我还懒得理你呢!等我也到了地府,咱们在列祖列宗面前评评,看谁占着理!
  睡觉!!

  一夜无梦,再睁眼又是黄昏。我是被肚皮饿醒的。
  起来,生火,烧水,煮面。捧着土磁面碗,看着面汤上漂着的星点油花,闻着唯一调味品——酱油——散发的苦涩味道,我很替自己悲愁。
  人生苦短,难道我一辈子都要和这清水煮面打交道?
  三两下扒完面条,将碗一扔,我做了个决定:尽早换个地方住,换个绝对不要买不到外卖的地方住!
  主意一定,我开始收拾东西。几本书,一把剑,其他的都可以不要。
  五分钟后,东西收拾完了,小小的破布包袱就放在桌上,沐着透窗射入的晚霞,破旧中倒也显出几分神采来。我拎起包袱,丢到床底,复又趴在床上。
  睡是睡不着了,但也不急着马上就走。我趴着,边调整内息,气息运转到背部几处大穴就是一滞,看样子,这伤得养个十天半月的。
  哎,还是得离开这里,没吃没喝的我怎么养伤?清水面的营养显然是不够的。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有人敲门,我刚要吆喝一声“谁啊?”门外来人已经开口了,是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木小姐在么?”
  我有气无力回,“好像在。”
  来人继续,“我是中岳实业的,我们小姐吩咐我来接木小姐去城里。”
  我头微抬,看着门扇暗想,大概是浩宇见到了霞,把事情经过和她说了,霞担心我,所以就派人来接我了。我再想,霞的暑假也快完了,没多久就要回美国继续学业,或许该和她道个别吧。
  想完,我高声回,“木小姐向你们小姐问个好,不用接木小姐,她不去城里。”
  来人迟疑一下,“这个……”
  我不耐烦,“就这样了,你们小姐不会怪你的,你回去吧。”说完我把头埋在枕头里,继续运息。多少年没受过伤了……
  脚步渐渐远去,那人已经离开。

  我叹一口气,我果然还是不适应离别。

  如是过了两天,待内息运转恢复后,我从床底掏出包裹,拍了拍包裹上的灰,斜背在肩上,迈出门。经过老樟树的时候,我什么也没说,也没看它一眼,迎着晨光离开了这个我住了两年多的屋子。
  不需要说再见,因为很可能不会再见……

  天地间,事物悠悠,我的下一站在哪?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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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楼主| 发表于 5-19-2012 09:38:18 | 只看该作者
我对她动机的那一点不理解,此时也全然明白过来!
  爱情啊,都是因为爱情……

  浩宇的前世是程豪,这是我猜算出来的。他与霞因上一世缘分未尽,这一世便继续纠缠。不过,但看目前情况这一世两人的爱情也无法得个善终,十有八九还是得以遗憾收场。
  都怪我安逸生活过太久,以致感觉迟钝了许多,或者一开始我就被杯水预示误导,将注意力过度关注在霞的身上。正所谓关心则乱,我早该察觉庙中之人是冲浩宇来的!
  她先是捉了浩宇的二伯来当饵,想将浩宇诱进她的地盘……很遗憾,被我破坏了……
  随之她直接向霞下手,一来借机冒用牡丹身份妄图勾起旧情,二来对我进行误导,以为她的目标是霞,从而走入岔路……很遗憾,她成功了……
  接着她轻松放霞离开,想让我认为她认输放弃事情便从此告一段落……很遗憾,我的上当是装的……
  最后她看见我放心浩宇一人离村便以为大功告成于是急不可耐的拐了浩宇来当新郎……很遗憾,又被我破坏了……

  所以,她恨我,我理解。

  但是,二翠爱上了程豪,这一发现让我着实吃了一惊。它如一根绳索,将我收集到的各种信息串在一起,将真相呈送至眼前。

  牡丹小姐招婿回家,自己固然对程豪公子满怀爱慕,没料到贴身丫鬟也动了春心。悲剧的是,二翠是个敢作敢为胆大心黑的主,估计仗着牡丹的信任便暗中计划谋夺心上人。
  刘员外病死之说也存着几分可疑,我丝毫不怀疑二翠有给自家老爷下砒霜的胆儿。刘员外一死,单纯而不通世事的牡丹小姐便如羊入虎口。
  刘牡丹十有八九是落井淹死的,这也是为何转世后的霞五行属水的原因之一。我还记得霞第一次靠近庙晕厥后醒来说的那句话,她说她全身都浸在水里,没法呼吸,肺要炸了……
  暗害了自家小姐,霸占了姑爷之后,二翠为了掩人耳目又找来从出生就被送到外家寄养的胞姐刘大翠前来冒充自己。守孝的那三年间,估计是怕刘大翠说漏了嘴,于是又杀人灭口。

  这一番解释既简单又合情合理,但却还有一个薄弱环节:程豪……
  身为牡丹小姐夫婿的程豪,怎么会不知道张冠李戴老婆从小姐变成了丫鬟?
  假如他知道,又怎么能忍受下来?
  退一万步说,假如程豪接受了二翠的安排,安心和眼前这个冒牌小姐过日子,他又怎么能安然和手上染血的杀人凶手同床共枕?
  难道程豪的人品就差成这样?
  还是程豪懦弱如斯,宁肯浑浑噩噩混过余生也不敢挺身揭露真情为牡丹报仇?

  这些想法不过转念间,为求证我索性直接问,“你爱他或许不假,但是他爱你么?程豪堂堂一个贵族公子,虽然没落了,但他能愿意和你一个卑贱的丫鬟过日子?更何况,你手上还沾有他原配妻子之血?”
  刘二翠不再否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突然笑了,竟然露出愉快之态,“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告诉你吧,他爱我!他爱的是我!他自始至终都只爱我一人!”
  我用嗤笑表示不信。
  刘二翠不理睬我的反应,语速越来越快,“我和他,只缺一个婚礼而已,一个正式的婚礼!为了今天,我受了多少折磨,可是,可是……都坏在你手里!”
  我继续嗤笑表示不屑。
  “今日你抓了我、毁了我、灭了我,没关系,自有人为我报仇!”刘二翠转而恶毒诅咒了,但她话里有话,引起了我的警觉。

 我知道直接问她肯定得不到答案,于是采用激将法,“你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生死都在我一念间,你还嘴硬什么?谁能为你出头?谁敢为你报仇?”
  刘二翠轻轻笑了几声,“你放了我,让我回去和程公子拜完天地,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她比我想象的聪明,但是聪明过了头。
  我懒懒摸着手中木剑,“妖怪啊妖怪,你太小瞧我了,你忘记我姓什么了么?”

  我失去耐心,即便刘二翠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我也不想知道了……和妖谈条件,这种事情别说我了,就是我们李家这一千多来也没人做过。

  我低声开始念除魔咒,红绳随着咒语渐渐收紧,勒进她体内。
  刘二翠此时才发急,慌张起来,“我知道的事情和你有关!很关键!你不想知道么?”
  我停下,斜睨。
  “放了我,我就全部告诉你!”
  我收眼,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念咒。
  咒语念到一半,神光初现,我耳中已经听不到刘二翠的叫喊,待咒语最后一句念完。困魔绳收成一团,绳内妖魔碎成了千万片,散落在地,腾地一下真火燎烧,将魔体烧为灰烬。

  一时万籁俱寂。

  神经一松,只觉背心疼痛,身心俱疲。好在事情已经完结。
  突听卡啦啦数响传来,我循声看去,是庙前台阶坍塌了大半,支撑的柱子裂开数条缝隙,有深有浅,眼见整个庙摇摇欲坠。我忙朝破庙冲过去,好歹在庙塌陷之前将还陷在昏迷中的浩宇半拖半抱的救出。
  不过数十秒,失却了刘二翠妖力扶持的破庙转眼东倒西歪,成为废墟。

  我看看庙,转而看着浩宇,暗自琢磨,“你果然是个负心背义之人么?”
  在我这番灼灼盯视下,浩宇终于悠悠醒转。他先是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努力撑起上半身,偏头躲开我的视线,虚弱道,“嗳,木子,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尚未回答,他四下环顾,惊叫起来,“我这是在哪?啊?”
  我继续盯着他,明知故问,“你不记得了?”
  浩宇扶额呻吟,“头,真痛……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开车回城的么……”
  我起身开始收拾,桃木钉一颗颗拔起,放入包中,接着将红绳绕成团,边宽慰,“现在已经没事了……”停顿一下,我再道,“以后都没事了……”
  浩宇面露恍然之色,“你这是,作完法了?妖怪杀死了??”
  我点头。
  浩宇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四下里搜寻一阵,目光落在那片庙的废墟上,良久,才回神看向我,“喔……看样子你赢了……”

  他这不是废话么,我要是输了,他现在只怕已经当了妖夫了——就冲刘二翠那个痴情劲儿,肯定是会把浩宇渡成妖的!
  到时俩妖,妖夫妖妻,收拾起来只怕要费加倍的力气了……

  我止住我的胡思乱想,将线团放好,拍了拍胸口裤脚的灰尘,问,“你现在怎样?是想继续去城里?还是跟我回村?”
  浩宇立马回,“还是跟你回村吧,明儿一早我再走。”看来他果然受了惊,后怕还没消去。

  我道了声好,率先钻入汽车副驾驶座坐好。浩宇跟着我上了车,手放在方向盘上,又呆了一阵。我看了他一眼,他这才发动汽车,调转车头,朝村子驶去。
  车灯在黑暗中尤其耀眼,引来夜虫,逐光而飞。

  “浩宇,我问你件事。”我想问他,要是霞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他会怎样,要是霞死了,他会怎样……话到嘴边突觉无味。
  “什么?”
  “没什么……”
  说话间,已回村落。

  我与浩宇道别,并无更多安慰,我想我还是对浩宇前世所为耿耿于怀。当晚我没有睡,只是坐在樟树底下发了很久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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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19-2012 09:37:25 | 只看该作者
 我正在哀叹,突感疾风扑面,忙就地一滚,水袖贴着我的肌肤滑过,火辣辣的好不疼痛。我咒骂一句,舞着桃木剑连劈数下,希望能暂时逼开’新娘’。
  天上星辰全无,我无法计算布阵方位,红线线头拈在手心,也不知该钉在何处,情况颇为紧急。又一阵风声从侧面刮来,我一个侧翻,堪堪躲过。
  连躲几下,险象环生。
  好在月亮终于从云头露出半张脸,照亮大地。
  刚能视物,我便募然惊见一双脚擦着我的鼻尖悬在跟前,举头望去,便见’新娘’那张雪白脸带着诡谲笑从高空俯视着我。

  我伏地连滚三圈,再抬头看,她血红指尖正朝我双目戳来。说时迟那时快,在我眼皮感觉到两只凉如冰锥指尖之时,我抛下手中桃木剑,双拳相握结好独钴印,猛喝一声“退!”,一双食指指尖并拢点在那只正触及我眼皮的手的掌心正中央处。
  ‘新娘’发出一声凄厉叫唤,空中翻转跌撞,摔倒在地。
  我抹一把冷汗,顾不得隐隐作痛的眼皮,心说一声好险,看好方位,伸指将红线线头用桃木钉钉入身前地下。
  脑后风声再度作响,我暗骂一句“阴魂不散”,矮身躲避,接着脚踩方位,唰一声,弹出第二支桃木钉。
  就这样左右躲闪手忙脚乱一身大汗后,我好不容易将祖传的太和八卦阵勉强布好。但见桃木钉七倒八歪,困魔线松紧不一,现场一片凌乱。
  要让祖奶奶看见这个乱七八糟的阵,只怕会气活过来。

  接着我疾步奔到阵边,伸脚一勾,挑起刚才被我抛下的桃木剑,操住剑柄,斜插腰间。再摸出事先准备好的,写着鬼差给我的那生辰八字的一道符,对折好用木钉穿住,朝阵心射去,口中吆喝,“刘大翠,还不速速就擒!”

  我这一声吆喝,实际上有点冒险,因为我不确认这个‘新娘’就是刘大翠。

  对太和八卦阵来说,若要发挥法力来困魔,除了布阵口诀和方位之外,还需要被困对象的姓名和生辰。否则法力将大打折扣,一般的小鬼也罢了,若是遇上魔力强悍的——比如眼前这位——阵法威力将会十分有限,这也是我为何苦苦寻求牡丹故事真相的缘由。

  燕子爹记载的故事里说,二翠死了,牡丹失踪了——而我又确定牡丹再入轮回了,那么眼前这个红衣’新娘’,是刘大翠的可能性最大。
  吆喝完后,我小心观察’新娘’。只见她募地停住,红影悬在空中好一阵,继而开始不停抖动,抖动,身影被月光投射在地上,乌黑黑一团。
  我低头,见太和八卦阵毫无异状,暗道声不好,忙伸手入怀再掏出一道写着生辰八字的符纸。好在事先有准备,多写了一道。
  捏在手里正要撕扯,突听’新娘’尖声凄叫,“我是刘牡丹!牡丹小姐!”边叫边朝我急速撞来,人还未到我身前三米远,红袖已经甩了过来,朝我脖子卷来。
  真是小瞧我伏魔大天师,能这么轻易就被人活活勒死?!

 刚逃得两步,脑后风声骤起,劲风直袭。我伏地回身,左手撑地,右手抽出后腰桃木剑横架,忙乱中遗失了原本捏在手中的备用生辰符。
  夜风暗卷,符纸轻轻飘在我身后七八步远。
  ‘新娘’似是知晓符纸威力,飘飘的身子就悬在符纸上方,却不敢伸手去碰。她先是低头看看符,继而抬头再看看我,然后嘴角露出一抹妖艳的狞笑,又似是嘲讽。
  我暗恼。

  “想困住我?哈哈!只怕没那么容易!”话到最后音转凄厉。

  我跺了一脚,咬牙挥剑攻过去,想把她逼离符纸上空。
  对方看来很明白我的意图,丝毫没有退意。她边挥舞水袖和我缠斗,身形边在符纸上方划起来。我留神看去,有章有法进退有度的,居然是某种不知名的阵法!

  奇了,魔怪也会伏魔阵!

  你来我往的又恶斗了十几个来回,夜色愈深,地表浅浅浮了层白雾。月光照耀下,白雾渐起渐涌,越来越浓厚,不久便漫到了我的脚踝处。

  我恍然大悟,妖雾就是这么催生出来的,原来她想用妖雾来困我。

  当下边小心应付攻击,边从怀中摸出火符,穿上桃木钉弹射东南西北四角。随着‘噗’声轻响连响四下,火符缓缓燃烧起来,发出微弱的光。
  符光照耀范围内,薄雾消散。

  但火符顶多维持半柱香时间,事不宜迟不能再拖。
  我灵机一动,急奔数米开外,站定后回头看去,‘新娘’果然没有紧跟过来。她死死守在原地,看来还是想寻机毁掉生辰符。
  跟着我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夹在指间扬了扬,装模作样得意笑道,“嘁!你以为我没有准备么?你以为我只有一张符么?”说完对折好订上桃木钉,朝太和八卦阵的阵心射去,悄悄收了劲道。
  桃木钉带着人形符纸漂飞在空中,速度慢了许多。
  我虚喝一声:“刘二翠,还不速速就擒!”

  那煞果然上了当,当即迎着桃木钉符飞来,身形快似一道红色闪电。长袖一卷,人未到,袖先至,居然真的让她在符纸触动阵心前截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来不及暗惊为何当年死去的是刘大翠而不是刘二翠,便迅速回扑。右手剑一挑,将生辰符挑起,旋即以剑载符,左手结日轮印,一声佛家狮吼,唤出刘二翠名讳,边将符送入阵心。

  ‘新娘’幡然醒悟,她厉叫一声,凌空转身再度朝我扑来。

  此时我与她相距不过三米,再躲已经来不及,只得避开致命部位。背心处受了一记狠击,顿时喉咙一甜,一口热血差点喷溅出去,被我咬牙忍住。
  还好准头不差,生辰符正落在太和八卦阵阵心,结阵红绳立时发出暗红光芒,继而光芒大盛,迅速将‘新娘’团团裹住,收在阵内。
  真是千钧一发,她的第二击几乎是擦着我的鼻尖而过……就我这小身子骨儿,第二下要是中了,只怕得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我暗舒了口气,伸袖擦了嘴角沁出的血迹。先上前将桃木剑拔起,紧紧攥在手中。

  不是我自夸,咱老李家这阵法果然是威猛无比,伏魔降妖好使得很,只要阵法布的对步步都到位,从未掉过链子!这不,刚才还活蹦乱跳耀武扬威的‘新娘’此时已经变得萎靡困顿,只是口中嘶嘶做声,眼神依旧恶毒。

  我皱眉不解,“你果然是刘二翠?”
  “我不是!”化身’新娘’的二翠恨声否认,接着歇斯底里大喊一声,“我是牡丹!牡丹小姐!”
  我嗤笑,“生就是当丫鬟的命,还想当小姐?我看你是疯了!”口中轻松调侃,我心里却暗自后怕,要是这煞不是刘二翠所化,不但我这番布置白费,恐怕还会费一大番力气收拾残局。
  刘二翠头微垂,横眼怒视着我,不肯再说话。

  我摸了摸下巴,斜眼瞅着我网中猎物,暗想该怎样处置她才好。召唤勾魂使者?非鬼,非魂,地府不接这样的单子……
  看来,只有直接把她形体打散了……
  她自甘堕落化身为妖,脱三界六道,遭遇这样的下场,也只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我心中微有怜悯,叹说,“刘二翠,你既然选择化妖这条路,就该知道妖死后形灭神散,入不了轮回再无后世一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刘二翠怒道,“我只恨一百多年来经营毁于一旦!我只恨我多年心愿毁于你手!”
  “哟?你到底有什么心愿啊?”我真真实实的好奇起来,我毁了她的婚礼,难道这就是她的心愿?
  刘二翠接下来的语言和动作肯定了我的猜测,她回头朝庙眺了一眼,眼中恨意尽数褪去,竟然溢满柔情的悲叹,“我只恨,郎君,你我果然有缘无分……”

  我恍然,“原来你爱上了你家小姐的夫婿!难道你甘愿化妖也是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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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楼主| 发表于 5-19-2012 09:36:54 | 只看该作者
  霞,便是牡丹!这一点已经是毋庸置疑的。再投胎在魏家,想必是来报恩的,毕竟从记载来看,魏钟延后来对落败的刘家颇有照顾。
  那么庙里那个冒充牡丹的’新娘’又是何人?刘大翠和刘二翠只有一人入了正常的生死轮回,这个’新娘’会不会是其中那个没有入轮回的?正如朱婆提示的那样,成妖入了魔道。
  可是,人不比狐狸黄鼠狼之类的畜生,六根皆全,极具自主,不是那么容易就自我迷失心智的,这是入魔道的首要条件。
  人要入魔,必须有引路人……
  我心中一凛,想起了那个摇铜铃的道人。
  关于“道人”一词,《宏镇异志》里亦有提及,说是一个风雪夜有道人夜登门,之后牡丹便告失踪。此道人和彼道人,有关联么?
  不得而知。

  还有霞上一世的批文的开头,很值得玩味。
  人自出生开始,一生的命运便已经被安排好了既定轨道。这个轨道并不是单一一根线,永远不会变化,而是人可以根据自身修行,选择并主导轨道走向。打个比喻来说,好似一列火车行驶在一条轨道之上,随着时间的推进,火车亦有错轨变轨之说。但无论如何走,可选择的轨道总是事先排布好的,变化范围是有限制的。
  这个可变化的范围就是一个人的“命运”。由此可见,只要是在此范围内的变化,都可说是“既定命运”。
  但是,冥冥中有某种神秘力量,改变了霞早被安排好的命运,好似一道铁轨横空出世,将霞的命运引上了一条茫茫的未知之路,导致连秦广王亦不明究竟的批了那句“命遇变,运遭劫。”
  遇的是什么变?遭的是什么劫?
  又一个不得而知。

  揣着两个疑团,我慢慢收拾好供桌,吹熄蜡烛,伸手拽亮了昏黄的电灯泡,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八点。
  门外传来汽车马达声,经过木屋时,喇叭滴吧响了几声,是浩宇在和我道别。我没有出门,只是将木剑握在手里摩挲。汽车声响渐渐远去。

  时间差不多了……我换上玄色棉布对襟长褂,脚蹬平底黑布鞋,长发挽做一个髻,插了支桃木簪,将符与红绳等物塞进包中,斜背在身后。
  点上三支香,心中默念,“列祖列宗在上,李氏第三十二代传人在此祭告:秉祖训,舍己身。清罪业,销冤孽。朗乾坤,全五行。一颗红心祭镜台。”念完将香插入面前香炉中,拜了三拜。
  这是每次出去清鬼时的第一程序,祖奶奶叮嘱过,虽然不一定就真的能得到祖宗保佑了,但至少能求个心安。我其实是不大相信的,都死了几十成百上千年了,祖宗们投胎的投胎,轮回的轮回,个别功绩高的只怕也上了西方极乐世界,谁还有空管人间这点鸡毛蒜皮?但看那死而不僵的老太太态度坚持,我也就莫可奈何的照葫芦画瓢,至少能得个耳根子清净。

  迈步出门,月亮露出大半个笑脸挂在天上,晚风悠悠,夜虫啾啾,我一弹衣襟,优哉游哉朝东走去。晚归村人行色匆匆,见到我,莫不露出惊愕一副表情。我面带微笑,一边暗自叹气,怎么,没见过道姑?
  不疾不徐不丁不八,就这样,花了我二十多分钟来到破庙门口。

  庙,沉寂在黑暗里,尽管周围无大树无高房,但不知哪来的阴影将破庙笼罩,它似是被皎洁月色所遗忘。
  我转头四下搜寻,果然看见一辆车停在几米开外处,银色车身在月光下闪着清辉。上前查探,车还是那辆SUV,但开车的浩宇已经不知去向。

  我抖擞一下精神,疾步走入笼罩着破庙的那片黑暗中,几步跨上破庙台阶,毫不犹豫伸脚踢开庙门。
  庙内,一片喜庆的红,大红灯笼高挂,龙凤喜烛晃眼,宾客满座,喜乐奏得热闹。
  一对新人身着吉服相向而立,正要行拜天地最后一礼,夫妻交拜。

  符纸折成的箭被弹出,我使了八成功力。箭“咻~”得猛响了一声,钉在新郎’新娘’中间,箭尾轻颤几下后,箭头开始冒出一丝明火,继而火光大盛,瞬时烧尽,留下几缕青烟。
  但见青烟袅袅上升扭捏几下,顺势钻入身着长袍马褂头戴礼帽帽插官花等吉庆服饰的新郎的两只鼻孔里。只见新郎一顿,慢慢软塌在地,身上衣物渐渐化去,露出浩宇真容。
  他脸色惨白,两眼迷瞪,瞅我一眼,便翻眼晕去。
  ‘新娘’猛然转身向我,虽然隔着红盖头,我依然能感觉到两道怨恨目光凝盯在我脸上,几乎要把我的脸盯出两个洞来。
  我插腰蔑笑,“见过想嫁人的,没见过这么想嫁的,有你这么没脸没皮路上随便拉一个男人就来拜天地的么?身为女人我都为你害臊!”

  显然我的讥讽让此‘新娘’非常恼怒,我话音刚落,她便浑身颤动起来,抖得大红吉服叮当乱响,大概是衣服上镶嵌的金线玉珠等物撞在一起。见状我边小心戒备,右手边慢慢探向背部,摸到了桃木剑柄,轻轻抽出,斜握手中,只等她先发难。
  继而,我听见了她的声音,怨毒的字几乎是一个一个的从她嘴里挤出,“我苦侯了一百四十八年才有今日!你,坏我吉礼,我必不让你生离此地!”说完,她右手上翻,刷地扯下蒙在头上的金丝绣凤盖头。
  我终于看见了’新娘’尊容,一张雪白尖桃脸,两只汪水杏核眼,长眉斜飞入鬓。眉间聚煞,额角带青。奇异的姣好而狰狞。
  观此面像,我暗暗一惊,此煞果然是由活人直接化成。

  她红袖一甩,倏地攻到我面前,我忙回退一步,抽剑上迎。木剑与她水袖相撞之时,水袖如有生命般卷在剑身顺势而上,缠住我的右手。
  我只觉右半身一麻,桃木剑几乎脱手而出。一惊下,左脚急踢‘新娘’腰眼。她腰身微垂,躲了我这一踢,但也不得不放脱我的右手。
  我借机后跃,一退数米远。低头看了一下握剑右手,一条红印触目惊心,虎口发红,自内而痛。

  ‘新娘’尖声笑起来,“大名鼎鼎李氏天师,不过如此!”

  我承认我们交手第一招的确是她略占了一点点上风,但我不肯输嘴仗,立马尖刻反驳,“宁肯成魔不愿做人,地府不收你,轮回没你的份!今日我替天行道,打你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新娘’怒哼一声,再度上前攻击。我忙从怀中掏出符纸,飞快裹在剑身之上。一抬眼,水袖已经攻到眼前。我偏头躲开她第一下攻击,举剑架住第二下。符印法力发作,弹开长袖,带得’新娘’一个踉跄,连退几步方才站稳。

  我得意洋洋,“怎样,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雕虫小技!”‘新娘’咬牙切齿。
  我将剑一横,“好,那就让你多见识见识!”说话间,红影一闪,’新娘’一脚踢在我前胸。我低头看着这只鞋头绣着牡丹花的足有六寸长的‘金莲’心里大感安慰,口里装模作样痛呼一声,右脚暗暗点地,顺势飞出庙门外,啪得一下摔落在泥地上,又高呼了一声痛——屁股结实砸在地上,不痛是假的。
  ‘新娘’追着我飘出庙门外,离地三尺,悬在庙前台阶上。我忙从地上爬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天上不知何时积起了厚重的乌云,把月光挡了个严实,四下一片漆黑,双目几乎不能视物。真是出师不利,好一个天不时我,地不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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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楼主| 发表于 5-19-2012 09:36:11 | 只看该作者
 我闭眼揉了揉鼻梁两侧穴位,只觉头疼。牡丹成妖的原因,从这书里可是丝毫看不出来。
  难道是为了报复族人对自己家财产的巧取豪夺?我敢肯定这不是原因。还有她为什么对霞这么感兴趣?魏家祖宗魏钟延对刘家可谓仁至义尽,她没理由再找魏家后人的麻烦啊……
  目光落在最后那两排小字上,盯着“蓑衣道士”和“二翠暴毙”这两行字我看了良久。

  耳边传来浩宇的脚步声,我抬头望他,只见浩宇背着双手在一一浏览那些陈列在玻璃罩子里的书,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显见是在打发时间。
  我放下手中的蓝皮封面,顺手拾起另外那本黑皮封面的刘氏族谱。

  翻开第一页,和之前那本书差不多,也是序言,内容没有多大变化,措辞亦不失古雅。不过看着墨成色,族谱比异志要早了不少年。一路翻去,字迹时有变换,想必是换了不少人书写。
  有了鬼差提示的确实的时间,找起来就毫不费力气,没几秒我就找到了我要找的那个人——哦,不对,应该是那两个人——同年同月同时辰里,刘家大族出生的一共有两人,看名字都是姑娘,芳名分别为:刘大翠,刘二翠。
  二翠,牡丹小姐的贴身丫鬟?
  盯着这两人的名字我有些发懵,心念一动,手指点到页末,果然不出所料看见一句注解:月末,送大女。
  据我所知,古人对一胞双生子的态度是抵触的,认为不吉,一定要分开养,否则两个小孩都会早夭。看来这个叫刘大翠的,没有满月就被她的父母送走了。那么,鬼差所指的能帮我探出牡丹真正故事是什么的人,是这个大翠,还是二翠?
  我有些发愁,按时日算来,不管是大翠也好,二翠也罢,现在都应该转世投胎了,我就是想招魂来问个究竟也行不通。

  一声长叹放下手中书本,浩宇被我惊动,转头看我,“怎么?书看完了?”
  我说,“是……咱们走吧……”
  浩宇出去唤回玉婶子,我眼瞅着她把两本书放回原处,锁好。转头又对浩宇叽歪罗嗦,浩宇勉力应付。
  我纵身一跳下八仙桌,拍拍屁股上的灰救下了在玉婶子魔爪之下的浩宇,“浩宇,我还有事……”说完朝外走去。
  浩宇于是跟玉婶子道别,小跑着追上我。玉婶子还在我们身后叨咕:“哎,浩宇啊,带你朋友家去啊,吃个饭啊……”
  浩宇摆手只说不用麻烦。

  回去的路上我埋头思索,想把这些头绪理理清楚。浩宇闷声开车,也不打断我。
  车下了水泥路开上了通往村子的土路,一连几个大坑,颠得我东摇西晃。浩宇似是略带歉意的瞄了我一眼,我没回应,托腮看着车窗外,脑子里想着《宏镇异志》里关于牡丹的描写,其中有一段大意是说牡丹如何美丽如何动人如何艳名远播的:
  刘牡丹芳名远播至方圆八百里也,乃至坊间有诗狎昵曰:花间一壶酒,月下赏娇娘。三寸金莲移,衫薄腰身长。颦眉花溅泪,笑言露珠香。朱唇一点红,盖过满庭芳。
  诗作得甚是粗俗,对刘牡丹又颇多亲狎,让刘员外分外生气,奈何悠悠众口难堵,此艳诗传得沸沸扬扬,更添了刘牡丹招婿的难度。
  我暗猜,这只怕也是刘员外那些亲戚们干的。

  突然……突然……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此问题一冒,便立时让我心神不宁起来,觉得关于牡丹的故事,关于庙里那个’新娘’,我的猜测从一开始就错了……

  正思量间,浩宇将车停住,我一看,已经到了我的木屋跟前。
  我拧开车门下车,转身看着浩宇准备道别,转念一想,我换了句话问他,“你,下午几时走?”
  浩宇抬腕看看表,说,“晚点吧,我二伯母让我吃过了晚饭走。反正有车,方便。”他停顿一下又说,“我打算去城里把车还了,顺便和霞道一下别。你有话要带给她么?”
  我摇摇头说没有,本想劝他不要在晚上出门。张了张口,把话咽下肚里,慢慢关上车门。
  有些事情,我需要验证一下再做决定。

 晚上我煮了点清水面,倒了点酱油和醋调味,塞饱肚子就好。

  算了算时辰,将木桌上杂物清理掉,从犄角旮旯里拎出铜香炉,吹了一下灰。虽然事先有准备憋了气,但还是呛了两口。
  跟着从抽屉深处摸出三只不记得放了多久的香,潮了,点了四根火柴才勉强点燃,一股掺杂着霉味的檀香烟挣扎着冒了出来,插在香炉里,湿重的烟勉强显出几分袅袅之态。
  最后画了道符,裹在一只能装二两酒的土瓷酒杯上,拧开一瓶二锅头,咕嘟咕嘟倒了一满杯,酒气刺喉,我忍不住皱眉偏头躲了一下。
  准备做好后,我盘腿坐在地上,默念请安咒,继而燃了一道买路符。符烧完后我睁开眼,便见一身翠绿红花的朱婆歪坐在供桌上,还不及寒暄,他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我笑,“朱婆,最近很忙?”
  懒腰伸舒坦了,朱婆放下两只长臂,嗅了口檀香皱眉鄙夷,“又拿这种劣质品糊弄我,木子,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就这么寒酸小气,比你那些祖先们差太远。”

  ——朱婆是个男鬼,在十殿阎罗之一的秦广王手下当差。前生性取向有误,身为男人却喜欢男人,最大愿望就是下辈子当女人。奈何被秦广王看中,做了名鬼差,所以只好穿翠戴红聊以安慰。不知从哪代起朱婆便和我们家有了交情,暗地里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我指一指酒杯,辩解说,“物价疯长,能有根香孝敬您已经不错了,别挑剔了,当心造贪业。再说,酒还不错呢。”
  朱婆凑到酒杯跟前闻一下,继续皱眉,“酒也糙得很!”
  “劲儿大啊!”我忙补充。
  “唉,也罢!”朱婆一脸认命,“我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非让我跟你们李家有了缘……”边说,边拾起酒杯,靠近嘴巴,抿了一口,嘴里发出“啧”的一声。放下酒杯,朱婆问,“有什么事,让你祖奶奶带句话不久成了?干嘛亲自招我来?”
  我托腮叹口气,“急事,等不得了。若是找祖奶奶传话,起码后半夜才能有消息。”
  朱婆继续“啧”了一口,“又是哪个倒霉蛋得罪了你,要翻他的旧账啊?”

  ——秦广王专管轮回,我找朱婆一般都是查探某人或某鬼的前世与今生。

  我是本着化解冤业的客观务实诚恳专业态度,怎么被朱婆这么一说我就成了专门挖人隐私携私报仇的小人了呢?
  我不悦的皱眉,“朱婆,你可真是男儿身女儿心,老处女的尖酸刻薄你学了个十足十。”
  朱婆听了不怒反喜,只当我是在夸他。抿嘴一笑跳下供桌侧身歪躺进我的藤椅,继续卖弄风情,抛来一个媚眼,“说吧,想知道什么?”
  我将刘大翠和刘二翠的生辰八字报上,朱婆想了想,回我,“此人早投胎去了,做了错事,入的是畜生道。”
  我追问,“就一人么?这是双胞胎。”
  朱婆再想了一想,反问我,“你肯定?”
  我点头。
  “
  妖……我沉思。

  书中记载也好,燕子妈讲的故事也好,对牡丹小姐的描写都有一个细节——三寸金莲!可是我在庙里见到的红衣’新娘’,虽然一双脚躲在长裙下,且穿着精致的绣花鞋,可是从鞋头形状来说,那是一双天足。
  这就是从书斋返回时我一路上琢磨的问题。假如当初在庙里我没有看错,那么这个’新娘’绝对不是牡丹小姐化的。那个时代的大家闺秀,哪有不裹足的呢?

  我继续问,“那么秦广王批的那个状子,说的是什么?”
  朱婆眉一挑,板脸斥责我,“这你也好问的?”

  我知道我鲁莽了,阎罗王批的状子,都是属于天机类的,我等凡人还不够格知道。朱婆不肯说,我理解,不过我有对策。我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符,凑近红烛,当着朱婆的面烧了。
  朱婆先是好奇,问,“你请的这是什么?”话没说完,语音已变,气急交加的,“哎,你个女人,居然对我下真言咒!”
  我面带奸笑看着符纸烧完,之后看着朱婆温柔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朱婆脸上现出极度纠结表情,眼睛瞪老大,嘴巴张老大,扭曲着,一副想管住嘴巴却有心无力的样子,挣扎没多久便一字一顿说,“是非不辨,助纣为虐。着,入畜生道,受两世苦,消一世孽。”
  我打铁趁热,继续把霞生辰八字报了出来,朱婆回,“此人因前七世诚心向佛,命批安享三世富贵。”
  “上一世批文是什么?”我追问。
  朱婆翻着白眼回答我,“命遇变,运遭劫。一世枉死,再世为人。富贵加持,荣华增裕。着,入人道,转三世,待仙籍。”
  我啧啧惊叹,霞的命也太好了!她现在人世享受三世的荣华富贵,再排队等着当神仙,就因为她前世的前世的前世等等“诚心向佛”!我脑中灵光一现,三世富贵……现在是第二世……难道,霞的前生就是牡丹小姐?
  我立时便问,“此人上一世落籍何处?姓名如何?”
  “胶州有镇曰宏,大户有女姓刘。”朱婆艰难回答,面色难看,似乎要哭出来一样。
  我心满意足,诚恳抱拳对朱婆作了一揖,“多谢!”收法起身。
  朱婆吐出一口长气,丢下一句,“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们李家连累,连鬼也做不成!”说罢拂袖而去。
  我知道这次把朱婆得罪了,不过不要紧,有祖奶奶帮我哄他,他们俩现在也算是闺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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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楼主| 发表于 5-19-2012 09:35:40 | 只看该作者
搬得我好辛苦啊。。。没人看我才郁闷。。。。被删帖了我必须得上述~~!!

===============================正文===========================
我抬步朝里走,浩宇和玉婶子告了声别急忙跟上。
  小小四方院子两边各有厢房一间,对面估计是正厅。我思量着该从哪里看起,浩宇突然跟我说了句,“木子,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我点头说好。瞥见他从兜里掏出钱包,摸出两张百元大钞,折成四方,朝外走去。继而我便听见两人对话:
  浩宇:婶子,来的匆忙,没什么预备,这个……
  玉婶子:喔唷,你干什么嘛……
  浩宇:给弟弟们买点吃的用的,就是我做哥哥的一点心意而已。
  玉婶子:那……哎呀,那好吧,那我代他们谢谢你了。咯咯……
  浩宇:谢什么,一家人嘛。
  玉婶子:咯咯咯,那是,一家人!以后弟弟们也到北京去读大学,你们兄弟多亲近亲近!
  浩宇:一定一定!那我先进去了……
  玉婶子:好!好!你们慢慢玩,慢慢看,有啥需要就跟婶子说!

  咯噔几下脚步响,浩宇回转。我恭喜他,以后在北京就不寂寞了,兄弟多往来,热闹。
  浩宇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他们的成绩……”边说边摇了摇头,继而往右边的厢房走去,“来,书都摆在这里。”我跟着他进了右厢房,这里果然是图书陈列室。

  进门大概七步深,窗下摆着张破旧的八仙桌,靠墙一溜桌子,罩着玻璃罩子。我挨个看过去,第四本就是我在燕子爹书桌上看见的那本《宏镇异志》了,封面的深蓝颜色已经褪色了许多,封书的白边也微微发黄。
  我盯了这本书一眼,接着继续找,刘氏族谱摆在最后。手指点在玻璃面上,对浩宇说,“我想看这本,还有那本。”说完了就弯腰看玻璃罩子和桌面的接缝处,还好,不是密封的,可是每张桌子的侧边都锁着把小铜锁,于是摸出一支细铁丝,准备撬锁。
  浩宇忙制止道,“等等,我去找我婶子来。”
  刚才那两百块就是干这个的……
  我收好铁丝心里暗暗佩服浩宇做事滴水不漏。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玉婶子也不例外。她跟着浩宇走来,手里拎着串钥匙,边跨进屋子边夸,“你们大学生就是爱读书,这么老的书也要看。”浩宇笑笑。
  找到钥匙,玉婶子把玻璃罩打开,我小心捧出那两本书,搁在一边的八仙桌上。
  浩宇对玉婶子说,“婶子,我们看完书就叫你,很快的。”
  玉婶子连说好,转身出了门。

  我呼出一口气,伸手揭开深蓝色的封面。

 第一页,是序言。我草草扫了一下开头:

  “清,道光四年,刘翁蕴贤辞堂返乡,途径渭水,遇寇,家产散殆,无奈落足于乡野弊地。聚众成村,渐成规模,终以“宏”命名之,是曰宏镇。
  经百载,传八代。始有浮沉,族人式微,人丁凋敝。叹富贵有度,起伏含理,余虽为旁观者,亦心有戚戚。
  贤翁季之,乃族中之长,不弃余鄙薄,委以撰文之责。记此百载,以供刘氏后人观瞻。
  然,百载兴废,岂容一笔尽绘之?唯勉力为之。”

  了了一百多字,落款是雪斋主人,我猜这便是燕子爹的号。
  浩宇见我读得入神,也凑过来扫了两眼,闷道,“繁体字?文言文?说的是什么?”
  我将书翻过好几页,“写书的序,是这个宏镇的发家史。”
  浩宇环顾四周一阵,奇道,“宏镇以前不是魏家的地盘么,为什么这个祠堂叫做刘氏祠堂呢?”
  浩宇的话让我心里一动。

  霞的家在这里是有名的地主世家,曾几何时,方圆几百里的农民都得到魏大善人家交租。这个魏家是如何替代了刘家,估计也是个精彩故事。
  出了阵神,我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中的书上。我想快点找到牡丹的故事,以便对症下药。

  大半本书草草翻过,“牡丹”两个字突然跳入我眼睛。我寻到此篇文章之头,开头便是一句:光绪二十三年,乙亥,长房刘已俟得女牡丹,时年四十有五。

  啊——我打点起精神,双腿盘膝坐在八仙桌上,托腮聚精会神盯着手中书页——牡丹小姐的故事开始了……

  书中记载的故事,和燕子从她娘口里听来的大致差不多,除了到了刘已俟员外之时,分的分,败得败,刘家的财力已经大不如前。
  俗话说的好,富不过三代,刘家亦逃脱不了此命运。自打刘已俟他爷爷那一辈,刘家就已经分了家,树倒猢狲散,一代差过一代。
  作为长房长孙的刘已俟小心经营,好歹使自己这一支有了点起色,财产渐丰,良田也囤了不少。其余各支,早已经坐吃山空,日子越过越捉襟见肘。
  于是,刘已俟就被本家们盯上了。
  书中说刘牡丹是在刘已俟45岁时才得的,在这之前,各本家们纷纷把自己的儿子侄子往刘已俟府中送,说是过继给刘已俟做继子,免得他老了没人养老死了没人送终。可是刘已俟早已把这帮叔伯们的面目看清楚,说什么也不接受。一边诚心念佛,一边广取“体态丰盈适宜生养之妇人”积极造人。苍天有眼,造了几年后,刘牡丹呱呱坠地。
  后面发生的大抵与燕子妈说的差不多,赘言不叙,还是说说刘已俟携女儿女婿自澧城返回之后发生的事情吧。
  见刘已俟有了乘龙快婿,本家们艳羡者有之,嫉恨者有之,恼怒者有之,甚至出口诅咒者有之,假心假意祝福者亦有之。只是为了几两阿堵物,一时众生百态,丑陋不堪入目。刘已俟遂决心闭门掩户,与那些不成器且狼心狗肺的本家门保持距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招虽然有些破釜沉舟,但是至少保证了刘已俟家两年清净日子。
  两年后,刘已俟生了场重病,不久辞世,享年六十五岁。之后,刘牡丹夫妇披麻戴孝,闭门谢客,替父亲守孝三年整。
  期间,刘家产业皆由程豪出面打理。
  程豪是个斯文公子,一副俊秀皮囊,满肚风骚诗书,让他每日与人吟诗作对饮酒作乐是成的,请他每天花几个小时看账本是不成的。这位公子哥甚至连算盘也不愿意碰,嫌有铜臭味。本来安分下来的那些刘家人,闻风而动,纷纷向程豪大肆献好,多方巴结,想方设法骗吃骗喝。可以想象,刘已俟辛苦攒下来的家业到了何等岌岌可危之境。好在刘已俟临终前想到了这个情况,预先将财政大权交给了跟随刘已俟多年的管家,钟延。
  看到此时,我明白了魏大善人这一家是怎么冒出来的了,这个管家钟延,就是姓魏——我本以为魏钟延靠鲸吞刘氏产业发的家,看到后来,却并非如此——魏钟延倒是一个忠心耿耿之人,且跟随刘已俟多年,学了一套生意经,本来是可以帮助程豪将刘氏产业管理好的。只可惜程公子面善耳软,经不得刘家人打着亲戚一家亲的名号从旁挑拨撺掇,渐渐与魏钟延有了龌龊。魏钟延被逼得无法,终于愤而辞别东家。
  之后,刘已俟挣得那些家业,渐渐被程豪消耗干净,刘家这一支终于沦落得和旁支无异,待最后一点产业典当干净之后,程豪一场大病无钱看医,病死床头。程豪入殓的费用,居然还是魏钟延出的。此时的魏钟延,靠着自己积蓄和生意头脑,已经脱贫奔了小康,还顺带买了程豪卖出的不少产业物品古董等等等。
  至于刘牡丹小姐呢,待相公程豪的守服期一过,便于一雪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牡丹的故事到此便告一段落,后面还有两条小抄。
  一云,牡丹小姐与程豪伉俪情深,丧夫之痛难消,遂绝食三日随夫而去;亦有人目睹牡丹小姐消失那夜,有一蓑衣道士曾出没刘家;
  一云,牡丹小姐与程豪替父守孝第二年,牡丹小姐的贴身丫鬟二翠暴毙。因二翠亦姓刘,乃牡丹小姐远亲,事情闹得不小,因此程豪也花去不少钱财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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