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的味道

珈蓝傲影

【1】第一年农历四月
        寂静的小巷，空气肆意打散着漂浮的血腥味。
        齐叙擦了擦嘴角的血，向蹲在角落的林柔伸出了手，他说：“丫头，别怕。”
        她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风撩过她前额的碎发，嘴角的弧度也悄悄上扬着。
        “我叫林柔，不叫丫头！”她小声抗议着。
        齐叙宠溺地望着她笑道：“好，丫头叫林柔。”
        “我都17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叫我丫头！还有你干嘛帮我，我又不认识你。”她白了他一眼，抬手将散落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
        “哥哥就看不惯小孩子学别人打架哟。再说保护祖国的花朵也是义不容辞的。”他笑着回答。
        “你。”林柔长了张嘴，还未反驳。脑中一阵剧痛。
        三个星期后的一天清晨，齐叙轻声问林柔。“明年，我要去威尼斯了，但我现在想问你一个问题。”她抬头望向他。顿了顿，他继续说：“我去的威尼斯有没有你？”
        她摇了摇头，一如初见时幼猫般微弱的声音。“没有。”她说。
        这个夏天的风，不急不躁却掀开了人心底深处的那根弦。悄悄的。
        齐叙偏过头，打量着这个陌生小镇的四周。背影有些落寞，有些孤寂。
        有点疲惫，有点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她嘟着嘴，喃喃着。
        齐叙叹息一声，望着苍穹幽幽地说：“柔柔。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她的食指点住他的唇瓣，阻止了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冲他淡淡的笑着。她说：“十八岁之前，我们没有爱只有喜欢。”
【2】第二年农历五月
        六月的小镇，淅淅淋淋的雨。
        “柔柔，我在游乐场等你。”只有九个字的短信，在她打开的那一瞬间乱了她的心。
        按下熟悉的数字，接通之后，有些怒气地吼道：“下雨天，你叫我跑游乐场！”
        “明天，就走了。”简短的话，然后便是“嘟嘟……”的挂断声。
        心，有些被撕裂的疼。
        仓惶得向游乐场跑去，远远的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站在他面前，朦胧的雨打湿了眼，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柔柔，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有些小心翼翼的语气，又刺痛了她的心。
        她勉强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坚定地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不需要。”她轻轻地回应，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齐叙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许久，才讪讪得收回手。
        林柔用力眨了眨眼，视线变得清晰了许多，而齐叙悲伤的表情也尽收眼底。她笑着说：“齐叙，你一直都很骄傲。第一次见面你就很骄傲的打跑了那些欺负我的人。但是。你知不知道，其实你迟了一步。”只是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就不是一句‘我爱你’，可以跨越的。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齐叙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探究她话里的深意。拉着她的一只手，他温柔地说：“陪我坐一次摩天轮。”
        “不会吧。齐叙，你好土！”虽然不屑地说着，她的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
        摩天轮升到了顶端，四周的景物都显得很渺小，而天空还是很遥远。
        “你就是，我永远触不到的天。”她喃喃地望着天空说。
        齐叙从背后拥住了柔柔，他温柔地说：“摩天轮有个传说，说是。不在顶端亲吻的情侣走不到最后。”蹭了蹭她的脸颊，叹息一声又接着说：“我相信，我们会走到最后。”林柔摇了摇头，咬着贝齿。她的心，越发感到沉重。
        六月三十日，齐叙踏上了另一个国家的领土。
        林柔仰着头，看了一夜的天空。
【3】第三年农历四月
        传说，一千颗星星换一个愿望。
        只是，林柔的房间里几乎堆满了装有很多星星的许愿瓶。
        她想要实现的愿望还是了无音信。
        “小柔脑袋里有一块淤血，并且看起来已经长期压迫神经了，这样可能会引起神经功能障碍，并逐渐加重，甚至神经变性坏死，可能会引起失明的。转到F市的医院吧。哪儿的脑科专家应该有办法。”表哥兼主治医生林汕这样跟母亲建议道。
        母亲转过头，抿着唇，仿佛在询问着她的意见。
        她捋了捋前额的刘海。“过阵子再说吧。”
        “啪”的一声，林柔的脸红了一片。
        她抬手捂住左脸，略微淡漠地看着母亲。母亲看着她不逊的样子，扬起手，却又僵在空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淡淡地笑着说：“什么怎么回事？”
       “不要告诉我，你脑袋里压迫着你神经的淤血是凭空出现的！”母亲的眼睛红得吓人。尖锐的声音弄得耳朵生疼。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的母亲，愤怒的吼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班主任都说了，你成绩一直在下降！就是因为那个叫什么的小子才弄成这样的！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要死别在我眼前死，死外面去！”
        她还是没有回答，只顾转身离开。
        “丫头，别怕。”
        嗯，那个人。已经过了好久了。
【4】第四年农历五月
        窗外的阳光稀疏洒在她的脸上，那么温暖。她却，再看不到一点色彩。
        按时的探望，母亲握住她的手，将一片东西放在她的手心。叶子？几月了？躺在床上。她麻木得不断重复着醒来、睡去。
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可怕的声响，打扰了波澜不惊的心。
        熟悉的手掌包围了她干枯的手指。眼角有些湿润，她喃喃道：“我不是已经失去了吗？”
半响，回过神来。
        挣脱开齐叙的手，林柔原本感觉干涸的眼眶竟然止不住的开始流泪。
        “滚。”她说。
        “柔柔。”齐叙唤道。顿了顿，像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样，哑着声音说：“动手术好不好。”
        “不好。”林柔有些激动的摇着头，双手慌乱的向前一推，想要将齐叙推的远远的。
        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不肯？”
        “齐叙，这次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四十，百分之三十？还是多少？”柔柔的手指攀上他的脸颊，抚摸着每一处熟悉的地方。“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希望那么小，干嘛还要希望呢？”
        “林柔，这种想法太悲观了！既然不动手术也是这样，动手术也是这样。为什么不肯去试一下呢！”齐叙握着柔柔的手忽然激动的加大了力气，捏得她生疼。
        “动手术好不好。”齐叙温柔地抱着柔柔，语气中带着哀求。
        她痛苦的皱着眉，打着他的肩膀，拼命想要挣脱齐叙。
        齐叙说：“柔柔，我们在一起。”
        林柔，忽然安静了下来。表情有些呆滞。
        “动手术好不好。”他问。
        她闭上眼，半响。扯出一抹笑，“好。”
【5】第五年农历六月
        晨曦为这古老的小镇镀上金边，河边的石板路还是湿湿的。
        齐叙小心翼翼的推着轮椅，林柔的双眼蒙着一层又一层的白纱。轮椅碾过石子的颤动让她有些害怕的抓紧扶手。
        齐叙发现了这个细节，低下头俯在她耳边，安慰道：“丫头，别怕。”
        用力到泛白的十指随着这句话稍稍松了些。
        “柔柔，我现在拆开纱布。你慢慢的张开眼睛，好吗？”齐叙哄道。
        “嗯。”她应了一声。
         白色的纱布落地，林柔柔将眼睛睁开了一点点，一股强烈的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紧抿着唇，将眼睛闭得更紧。“柔柔，睁开。”
         她怯怯的再次睁开了一点，发现光线不是那么刺眼。慢慢得眼睛完全睁开之后。模糊的景物渐渐清晰。柔柔捂住了嘴巴，眼角微微向上翘起。齐叙移开了挡着部分阳光的衣服。柔柔半眯着眼，好一会儿才完全适应。
        “齐叙，谢谢。”柔柔浅笑着说。
        他拥着她，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温柔地说：“应该我说对不起，我亏欠了你二年。我会用一辈子补偿。”
        “一辈子好少的哦，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我觉得……”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吧。将来，我们要……”
        这个夏天，晨曦的光洒到水面上，泛起金色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