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蓝神殿

 找回密码
 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472|回复: 3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疯子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楼主
发表于 5-15-2012 19:35:0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社区。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

x
疯子被赶出了老人的灵堂。

    疯子小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好了后人还是好好的,可惜变得有点木呆迟钝了,因了这一点父母总是对他倍加心疼,等到疯子三十岁的时候,家人张罗着给他娶了一个傻姑娘。疯子过了一段最幸福的日子,他曾经认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因为他有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有一个就快要出生的孩子,可是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女人难产了,生产那天痛得死去活来,在孩子下地的那一刻,女人也“下地”了。疯子恨死了那个瘦小得跟巴掌一般大的婴儿,没多看一眼就把她推开了,却没想到一切悲哀都是注定的,没有几天婴儿也死了。疯子就这样疯了。从此以后,疯子成天喝酒,胡言乱语,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整天不省人事,偶尔清醒的时候就抓狂地鞭打鸡鸭,打着打着就下死劲地抽到自己身上,抽得自己嗷嗷哭喊,又或者到猪圈追着猪仔跑,跑累了就扎在猪堆里,睡在猪圈里。

    刚开始的时候,疯子的父母悉心照顾他,给他治病,可是疯子越来越疯,后来疯子的父母年纪也渐渐大了,也实在管不了了,就任由他疯,疯子的兄弟也都有自己的家庭,没有谁能全心照顾疯子,实在是发疯抓狂没办法的时候,他们就把疯子关起来,等他正常一点的时候再放他出来。疯子也常从家里跑出去,家里人刚开始还着急,到处去找,但后来慢慢地也就不管了,因为他们知道,疯子一定会在消失几天后的某一刻,又出现在家门口,就好像天上的太阳一样,在每一个黄昏时落下去,人们不会因为在黑夜里看不到它而焦急,因为知道它一定会在第二天的早上升起。

    有一天,疯子从家里跑了出来,跑到了邻村。疯子蓬头垢面,穿了一双破烂的拖鞋,艰难地走在村中的小道上,看到路边一个被人践踏得凹瘪肮脏的矿泉水瓶子,他踉跄地飞奔过去捡起瓶子一仰脖,什么也没有。于是,他走到脏水沟旁用凹瘪的脏瓶子装了满满的一瓶脏水喝了,他认为那就是酒,觉得从喉咙到胃无比的舒坦。一群孩子在路边嬉戏地正开心,看到疯子那肮脏的疯样子吓得一哄而散,一个胆小的小女孩吓傻了,站在路中间一动也不敢动,疯子看见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像自己孤单一人一样,于是他慢慢走过去。小女孩顿时哭得稀里哗啦,旁边的孩子也吓得大喊“疯子!疯子!……”路旁一户农家里走出来一位妇人将疯子呵斥了一番,抱起小女孩一步一句“天杀的!”直骂了回去。几个调皮的小男孩看疯子遭到辱骂竟无动于衷,也就大着胆子跟在疯子后面,一边跑一边喊“疯子!”“疯子!”,还不时捡起路边的石头丢疯子的头。

    疯子不知道自己要去那里,也不知道自己能去那里,在村里晃荡了一天,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那群孩子早就躲回家去了。疯子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不知不觉走到村里一户人家堆稻草的房里,扒拉开满屋子杂乱无章的稻草堆,他钻了进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知道这样就没有人会发现他了。

    疯子就在稻草堆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报晓的大公鸡吵醒了,他从稻草堆里爬出来,找到鸡窝,看见鸡窝门被关的严严实实的,他似乎觉得那鸡太可怜了,被关着只能痛苦地悲鸣,它一定是想叫自己救它,于是疯子拔了闩子,把手伸进鸡窝,一手抓了一只大公鸡。不巧的是,鸡的主人大清早的来喂食,刚好撞上了,疯子就拼命地跑起来,生怕有谁会把它们再关起来。“要死啦,疯子偷鸡了。”一阵尖锐的呼喊响彻了清晨的天空,搅了乡村的宁静。

    疯子没有救出公鸡,反而被狠狠地踢了两脚,然后他又开始在村里晃荡。

当他走到那间小土屋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 ,疯子就伸手轻轻地推开了门。疯子推开门的时候,老人已被病痛折磨了几个小时,痛到身体虚脱,正迷糊着眼睛要睡。老人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一顿热饭了,两天前他发觉自己越来越不行了,哀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好不容易有人从老人屋前经过才给他大儿子传了个信。他大儿子到傍晚才不耐烦地走了来,嘴里还嘀嘀咕咕:“什么事?我还有事要忙呢。你儿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老人忍受下一切怨言,勉强吃到了一顿热饭。之后的两天,老人再没有吃上一顿热饭,也没有喝上一口热水,好在老人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常买些饼干回来应急,饿了就拿饼干就着凉水就算解决了。所以听见有声响,老人以为是儿子来看自己了,正要喊“给我煮碗热汤吧。”看见不是,老人有些诧异:“谁呀?”疯子显然没有意识到屋里会有人,他怕再被当做贼被打,但他实在是饿极了,他默然浑浊的眼睛一下子就攫住了桌上的饼干,直勾勾地盯着看了好久,嘴里还不自觉地淌着黏稠的口水。

门一开,沉闷昏暗的小屋变得亮堂起来,老人逆着强光慢慢地睁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闯进来的衣衫不整的疯子,才认出闯进来的是邻村张老头的疯儿子。老人搞不清楚疯子突然闯进来要干什么,但看到他渴望的眼睛似乎明白他也饿得不行,但是自己都成问题,不给他吃的话又怕疯子会闹。就是行走在路上的疯子或是身体有残缺的人,身上都好像有什么细菌会感染人一般,往往会被很多人所厌恶,使别人害怕地绕道而走。何况现在疯子都到家里来了,老人只好把饼干给了疯子,希望疯子得了饼干好走,因为在这样的时刻谁也不愿惹上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的麻烦,更何况是一个“孤寡”的老人呢。疯子笑呵呵地用双手抓起饼干,用嘴咬开包装,吃了满嘴的饼屑。

老人以为疯子吃完了就会走掉,可是疯子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好像他是来陪伴孤独的老人一般,一直笑呵呵地坐着。

“没有啦,你走吧,走吧!”老人无力地向疯子甩甩手,疯子笑笑。

“回去吧,回你家去。”老人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身子,颤颤地指着房门,做了个往外推的动作,疯子还是笑笑。

老人看疯子只会傻笑,让他走也不走,老人只好叹一口气说:“唉,也好,不走就坐着吧。跟我说说话?”疯子依然笑笑。

“说你是疯子,你还真是疯子不成?我这地方没人愿意待,让你走都不走,应该来的请都请不来。真是‘多子多女多冤家,无儿无女单身家’!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呐!都说‘养儿防老’可有儿子又怎么样?养儿不养老哇。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人也是老实人,日子过得也苦,娶了个老婆成天埋天怨地说跟错了人。小儿子人是聪明点,就是年轻的时候犯了点错误,也是怪我没管好哇。现在就好了,在镇上开个小吃店,还能挣点钱。开那小吃店的时候,我还有点钱,帮着老二出了点,为这事大媳妇心里可恨着我呢,说我偏心,说我不公,我都知道。可老二那时刚出来,他有心改过,我能不帮扶着他吗?老大下岗那会儿,我身体已经不行了,哪有钱帮着他点,大媳妇那时还跟我闹过。我也知道人老了不中用,一老就容易生病,我一生病呐,总想着儿子来照顾照顾。二儿子总推说忙,大媳妇还记着当年的事,还跟老二闹过。哎,有儿子又怎么样,可那一个愿意养我?都盼着我早死呢。还不如你一个“单身家”,虽然也苦,却是无怨无恨!”老人断断续续地说着,不知不觉暮色已延伸到简陋寒酸的小屋里,疯子趴在桌子上像孩子一样,嘟囔着嘴睡着了。

老人看天色已晚,再看着安静地睡在一旁的疯子,轻叹了一口气,他用骨瘦如柴的双手艰难地撑起身子,鸡爪般嶙峋的手指紧紧地拧住破烂不堪的床单,向床沿的方向拖动着身子,他慢慢地移过一只沾满棉絮的手来放在腿上,两相用力才艰难地将双脚拖曳到床沿上。老人看到自己浮肿的脚背,再摸摸瘦得只剩骨头的小腿,颤颤巍巍地试图穿上鞋子,但是他的脚已经浮肿地不能穿下鞋子了,他知道脚肿得越厉害,他的身体就衰竭得越厉害,他的时间也就要到了。老人已经尽力了,实在是站不起来,他只好一只手扶着床沿,一只手颤抖着望空够了几次斜躺在旧柜子上的拐杖才够着,然后他用力抓紧床沿,使劲了力举起拐杖向疯子伸去,一连捅了几次才将疯子捅醒。疯子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不解地看着老人。老人松了一口气,将拐杖搁在一旁:“你上来……”

疯子还是傻傻地看,老人已经累得不行了,喘着气向疯子招了招手:“你上来睡,四月的天气到晚上还凉的很,上来挤挤,还有张破棉被。”疯子好像明白了老人的意思,慢慢地走到床沿边,老人正艰难地把自己移回床上,好给疯子腾出一角来,疯子笨拙地上前拉扶了老人一把,扶着老人平躺下来后,他自己也慢慢地在一旁躺下了。这时清新明朗的月亮已经爬上了天空,斜射出一抹透亮的光,给了简陋寒酸的小屋一丝柔和的温暖。

    老人被饥饿和疾病折磨了一晚上,迷迷糊糊没有睡沉过,当第一缕晨光漫进小屋的时候,老人看见熟睡在一旁的疯子,就像一个乖巧的孩子一般,就像平常人一样,没有厌恶,没有蔑视。老人想,疯子要不是疯子的就好了,但他随即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要是疯子不疯,他怎么可能在这里,还跟自己住了一晚?疯子醒了,像孩子一样握起拳头揉了揉眼睛,然后又傻傻地看着老人笑。疯子也饿了,在床上躺不到一会儿,他就起来用手掏桌上装过饼干的塑料袋,可是里面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疯子不甘心,双手举起塑料袋望空看了又看才放下,又从地上捡起昨天吃过的饼干袋子,用手指抠昨天还剩在袋子一角的饼干屑,一边舔了舔手指,一边有用湿手指去黏那些可怜的饼屑。老人知道疯子也饿了,可是谁来煮饭呢?老大早搬开了另住在几百米远的村头,叫也叫不来的,老二又开店在外,更不用指望,自己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实在没有办法了,老人看疯子还不算迷糊,知道什么可以吃,什么好吃,说不定疯子还能煮饭呢。

“那边,门后面挂了个袋子,里面有吃的,你给我拿过来。”老人指着挂在门后的一个红色塑料袋对疯子说。疯子听到说有吃的,急忙走过去取下来,伸手进去拿出一块硬邦邦的米粉递给了老人。

“不能吃,你去外边屋檐下有个小灶,灶边还有些干柴火,那桌上有火柴盒,你去生个火,放点水到锅里,煮了我们一块儿吃。”疯子好像听懂了老人的意思,听话地去外面生火煮粉,不一会儿小屋外面飘起了浓浓的烟雾,一下子漫进了小屋,将整个小屋搞得烟雾缭绕,直呛地老人咳嗽个不停,疯子自己也被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好不容易弄好了,疯子已是满脸灰尘。老人艰难地坐了起来,拿起因许久没有洗刷而油渍斑斑的筷子,夹起细细的几根粉条,微微张开了嘴送了进去,什么味道也没有,他看看一旁吃得满嘴都是汤水的疯子说:

“你把那边柜子上的瓶子拿过来。”疯子真的饿了,嘴里一边吧嗒地吃着,一边走到柜子前将一瓶有点陈旧的腐乳瓶拿给了老人。老人往碗里倒了一点腐乳汁,也给疯子倒了一点,还给自己和疯子各夹了一块腐乳。“来,放点,才有味道,哎,我也没什么东西了,将就吧。”虽然一切都是这样的简单,但是老人和疯子一样,在吃完一顿热饭之后,感到了无比的满足,就像是刚刚从东边出来的太阳一般,照亮了大地,也温暖了他们的心。

    老人和疯子就这样住在了一起,一起吃,一起睡,就像家人一样互相扶持。老人觉得疯子就像是一个孤独的孩子,是来陪伴他的,而疯子觉得老人就像是当年的妻子一般,是来陪伴他的。

    可是,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老人的大儿子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他是听到别人说自己的老子收留了一个疯子,老婆听了劈头就骂了他;“你爹那老不死的,还以为他自己是菩萨啊,家里头养起疯子来。他要再向你要钱,我一分都没有。你是死的,不去管管,看你有多少能给疯子吃。”老大一听,气不过,就急匆匆地赶了来,进屋一看到疯子,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叫爹,直愣愣地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你管疯子干嘛,你儿子我可没钱,养了你,还得养这不相干的人。”还没等老人说一句话,老大捋了捋衣袖就要赶疯子:“走,走,回你家去。”疯子不肯走,两手死死抓住床沿不放,老大急了急忙赶上前去对疯子又是拉又是拽,老人见不是事,急忙说:“他是疯子,你跟他较什么劲,你好好说他不行吗?”

“他是疯子,那你也是疯子,你留他干嘛!”老大愤愤地说。老人一听,什么话也没有了,只是轻轻抚了抚疯子的头,就像父亲爱怜孩子一般温柔。虽然老大连拉带拽,但疯子还是赖着不肯走,老大怕疯子急了发起狂来就不好了,只好气愤愤地先走了。老大走后,疯子还是死死抓住床沿不放,老人抚了抚疯子脏乱无比的头发,轻抚着疯子紧绷的双手说:“来,放开,你自己回家去吧。别让人来赶你。”可是疯子还是死死抓住不放。老人用苍老嶙峋的手摸了摸床沿,悲叹一声:

“这床,他们小的时候任意嬉戏玩耍,累了就躺就睡,在这里撒过多少泡尿,留下过多少记忆,现在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它不过是给了你几晚上安逸的木板罢了,可你为什么就死死抓着不放呢?啊……?”

老大没有办法,只好闹到了疯子家里,将疯子的兄弟数落了一番,怪他没管好疯子。疯子的兄弟听到疯子走出去惹了事,心里着实不痛快,但也只好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急忙赶了来,硬生生将疯子拽回了家。

   自然,疯子一回去就又被关了起来。自疯子走后,老大也没有来照看过一次,老人又过上了捱饥受饿的日子。不久后老人死在了小屋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老人的二儿子这才从镇上赶回了村里,一到老大家的时候,大嫂也杯茶都没泡。老二只好勉强和自己的老婆坐了下来。

    “你说这丧事得办一下,不能就这样让爹走了。”老二商量着问老大。

    “办?哪里办?老房子已经塌得不成样子了,连个厅堂都没有。再说我们可没你们会挣钱,小叔,不是我说,按理你的店老家伙还出过一点钱,现在他死了,你也该回报他老人家一点。”

    “大哥就不是爹的儿子,凭什么我们得多出点钱。要说当初的事,咱们就好好说清楚了,当初开店,爹确实出了钱,但后来他老人家生病了,我们也没少拿钱给他看病。大嫂你说说你拿了多少,自从爹身体不好了,家里的田地,还有一口鱼塘还不是给了你们了。我们拿了什么了,要说爹现在没地停灵,就该停在你这里。”老二的老婆一听大嫂动不动就提当年开店的钱,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停在我这里,你有本事怎么不停到你镇上的店里去。”

    “你说的是什么话,爹生病那会儿你就老说开店那笔钱怎么怎么样的,好,我们出多点钱没关系啦。现在人都死啦,你还惦记着当年那笔钱,后来家里的田地都给你了,我们有说过一句话吗?”

    “吵什么,人都死了,要办就商量着办了,大家也省事。”老大看见自己的老婆剑拔弩张地正要反驳,瞪了她一眼说。

    老二知道吵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意义,也赶紧拉了拉自己的老婆说:“大哥,再怎么说也得给咱爹停灵几天,不要叫村里的人说闲话,现在老房子已经塌得不能再用了,我想就放在你厅堂里吧,办丧的钱我可以多拿出来点。”

   老大觉得也只好这么办了,就赶紧向老人会的会长通报,找了村里同一队的青壮年人来帮忙给老人化妆入殓,设灵堂,搭灵棚,采买各样丧葬物件。

    疯子来到灵堂的时候已是晚上时分,灵棚外面聚满了人,熙熙攘攘,妇女的谈笑声,赌徒的吆喝声,孩子的玩闹声和灵堂里传出的依依呀呀的哀乐搅在一起,悠悠扬扬地飘得很远很远。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一片喧闹声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疯子来了。疯子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跌跌碰碰地来到老人的屋前,见屋门大开,里面除了那张旧柜子和烂桌椅以外什么也没有了,那张他和老人一起躺过的床不见了,只剩下空落落的一片。疯子找不到床,也找不到老人,怅怅地在屋内徘徊了许久许久才离去。疯子走在村道上,听着哀乐的声音不时从远处传来,他循着那哀婉的乐声一直向前走,走近了,灵棚上照明的大灯闪闪发亮,照得疯子眯起了眼睛。疯子穿过外面的喧哗,走进灵堂里来。灵堂上挂着白布云头幔帐,左右各摆着两个环形的花白花圈,上面缀满了苍白的花朵,还有一个醒目苍凉的“奠”字。两个环形花圈中间设了一张灵桌,陈设着一个香炉,一对蜡扦和一对插着灵花的花瓶,黑纱围绕着的死者的遗像挂在了灵桌的正中间,有香火供奉着。灵堂的不远处嬉戏着跑进来一群孩子,疯子背对着那群孩子,听到那喧闹的嬉戏声,仿佛听到那天村道上那群孩子的喊声“疯子!疯子!……”他闪躲不及,顺手拨开幔帐躲进了孝子孝女守灵的地方,灵柩前另放了一张灵桌,摆了一个香案,灵桌旁焚烧了一堆冥钱灰。没有一个人在里面守孝哭灵,疯子只看见老人直挺挺地躺在一角,身边不远还铺着一些塑料鲜花,穿得整洁肃穆,头上还戴了一顶暗红陈旧的毛织圆帽,脸上是那样沉静,嘴巴自然地微微张开,就像沉静地睡着了一般,无痛无怨。

    疯子傻傻地看着老人笑,他想老人真是小气,搬到这么好的地方来了也不告诉自己,害自己还想着去小屋找他,结果他却在这里睡觉。疯子有点生气的看了老人一眼,然后他突然也平躺在灵柩的前面,要跟老人一起睡觉。灵桌上的香案袅袅地飘散着烟雾,将整个灵堂弥漫得尽是香烛味,疯子迷迷糊糊地睡着,在他眼前出现了另一灵堂,可里面灵柩里躺的却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还有一个在灵桌前悲痛欲绝的男人,一个老妇手里抱了一个衣裹走向男人,男人别过脸将衣裹一扫推开了……细雨蒙蒙的早上,男人茫然地站在一个裹着白布的簸箕面前,亲眼看着别人讲将那簸箕带到很远很远的山坳里,将那白布里的死婴埋葬,也将男人的心埋葬……

    疯子是被老大踢醒的。老二进灵堂来添香、焚纸钱的时候,看到疯子躺在地上吓了一跳,赶紧把老大叫了进来,老大走进来一看是疯子,上前就是一脚:“疯子,起来,起来。”疯子正做着一场悲伤地梦,突然被惊醒,挣着一双泪眼看了看周围,慢慢地起来,看了看灵柩里的老人,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老人死了。疯子有点激动地走上前去,想要摸摸老人的手,他记得老人的手是那样温暖,那样柔和地摸在他的头上,可是还没等疯子碰到棺木,老大就抢前一步把他拽住了,使劲往外拖,老二也赶上前来拉住他,疯子挣命地哀叫,企图挣脱那夹在身上有力的钳子。

    灵堂外的人听到吵闹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好奇胆大的孩子偷偷地溜了进来,拨开幔帐的一角,伸进一个头来看,一看到疯子,拔腿就往外跑去:“疯子,疯子,疯子在里面。”这下外面的人全轰动了,都跑来看疯子,有几个帮忙的也赶紧过来将疯子赶出了灵堂。疯子被赶走后,每个人又归于原位,打牌的打牌,闲聊的闲聊,嬉闹的嬉闹,仍然是一片喧闹。

    第二天,老人出了殡,火化后葬在了山岗上。老人的遗像成了一个问题,大媳妇宁死也不愿放在家里,老二的店又在镇上,放个遗像在店里怎么也不吉利,最后兄弟二人商定将老人的遗像扔回老人生前居住的那个小屋里,就摆在那张陈旧的柜台上,孤独而凄凉。没有人知道疯子被赶出灵堂之后的一天里去了哪里。但疯子在老人下葬后的第一个晚上又来到了小屋,借着月光,疯子摸黑进了小屋,他看到了柜子上老人的遗像,笑了笑,然后走过去抱起遗像,躺在那片空荡荡的地板上睡着了。窗外清冷明亮的月光照在疯子悲戚却安静的脸上,简陋昏暗的小屋沐浴在一片皎洁澄净中,一如当初老人疯子同床而眠般柔和。

分享到:  QQ好友和群QQ好友和群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收藏收藏 分享淘帖 给力给力 不给力不给力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沙发
发表于 5-15-2012 19:45:42 | 只看该作者
2·········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板凳
发表于 5-15-2012 20:06:04 | 只看该作者
这玩意太长了没看完。。。。。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马扎
发表于 5-15-2012 20:19:32 | 只看该作者
我以为你说白熊家的疯子呢。哈哈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