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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子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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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5-21-2012 01:36:5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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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蓝的,眼睛是黑的。
楼子的眼睛里,所有都是黑色的,但是,他固执的认为天空是蓝的的。虽然一直不曾得见。
他是个盲人。
世界是浮躁的,声音是平静的。
楼子不知道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纷纷扬扬,起起落落,喧嚣而浮躁。但是,他心里,所有的声音都是安静而温暖的。只是,他一直未曾得见这个世界。
他是个痴儿。是一个傻子。
他的智商一直停留在五岁。
这对于需要在一个成熟的社会生存的人来说是残酷的,幸好,在他小时候就学会了一种维生的手段。
每个早晨,他都会同太阳一起出发,用导盲棍穿过两条公路,一个公园,来到清水湖畔,坐定,开始他的工作。
但是他本身对于这件事,并不能感知到它的曲折,他不知道,这是他赚钱的一种手段,他需要用他手中的二胡去换取人们那绸缎般滑溜的同情,然后折合成人民币,继而换成每天支撑他生活的食物。
他只是单纯的想,拉二胡,吃饭。偶尔他也会想想自己,想想蓝天,想想这个未曾得见的世界。
除了拉二胡和吃饭,后面一切对于楼子来说,都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没有人会知道一个瞎眼傻子会想些什么,也没有人愿意知道。
这是这个世界的秘密,也是楼子的秘密。
他也会听到很多声音,不同于他二胡的纯净。
他不理解,却也自得其乐。
他会听见不同的汽车出发或者突然刹车的声音,几声惊呼之后,汽车会匆匆离去。
他会听见女人高分贝的吵闹,以及男人低声的迎合。
他会听见高楼大厦轰然倒塌,继而好长时间的敲敲打打。
他甚至可以听见,他所占据的这片地方,随着地球一点点转来转去的声音。
但是,他并不害怕,也并不好奇。
他知道自己无法看见,也无法理解。
他只是安静的制造另一种声音,拉给自己听的二胡。
到晚上收拾自己的琴盒以及里面带着不同气味的钞票,然后去不远处的二叔那边换一点面条或者馒头咸菜。
二叔是个好人,他没有长大的心里一直这样认为,每天都会给他预备好饭菜,无论可口与否,也不必说是否等值,这对于楼子来说,已经是一种恩宠,他会亲切的喊他二叔,而不是怯怯的不敢开口。

同样的一天。同样的黑色和蓝色天空。
拉二胡给自己听。有点不一样的是楼子听见一个脚步慢慢走来,却很久没有离去。
楼子感到自己有点害羞,没有人这么长时间的听过自己的二胡,这种长时间的安静让楼子心中有种被审视的感觉,他慌乱的手忘记了熟练的习惯,渐渐的二胡也吭哧起来。
他停下来,抬着黑乎乎的眼睛望向脚步停止的地方。
当他坐立不安的时候,一个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为什么不拉了,很好听,很舒服。
这是一个女声,懒散而又疲惫。
楼子说,我害怕。
女人似乎有点好奇楼子幼稚的举动,你害怕什么?害怕我偷你的钱?
楼子感到自己被误会了,而且,对方还是这样一个审视自己高度,在楼子内心,这样安静的听自己拉二胡,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恩惠。
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和说明,搓着双手,脸憋的通红。
忽然,他想到一个自认为很聪明的主意,他把琴盒的钱,一把抓出来,就往女人那边递。
女人似乎也没有想到,她停了很长一会才说话,为什么给我钱?
楼子低声说,这样……这样你就不会以为我是害怕你偷我钱了。
一阵微风吹过,楼子手里的钱,被带出去几张。
女人慢跑几步,将钱捡回,轻轻放进楼子的琴盒。轻声说,好了,你别害怕,我就是想听你拉二胡。
女人说着坐在楼子的身边,不做声了。
楼子也不知道该怎样处理,他生命中没有遇到这样的事。
他低下头,仔细拨弄他的二胡。
对于一个瞎子来说,黑夜和白天是没有界限的。也是直到女人同他说天黑时,他才恍然。
这时他应该回家,却不知为何,对于一个陪伴他一整天的人,他心中有很多愧疚,对啊,这是对他的恩惠。
他扭捏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女人先开口了,我带你吃饭去。
这个提议没容楼子反对,当然楼子也不知道反对。
他默默的跟在女人身后,女人攥着他导盲棍的前端。
那样怪异和协调。
没用多久,女人停止,楼子听见钥匙叮当的声音。这对于楼子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他不曾有过房子或者任何可以保存的东西,当然更不会有钥匙。
这让他微微的兴奋,甚至于额头上渗出一层层细密的汗水。
门开,女人另他入内,然后将手中的导盲棍和琴盒一并放在桌子上并安置楼子坐下。
然后便一个人走开了。
楼子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不敢稍动。
他恐惧而且兴奋,这是他不曾得见的世界,这是他与一个活生生的人之间的交流,虽然他不懂得,但是,这是一种本能,对于感知未知所产生的一种兴奋。
他用耳朵去看,他试着想多了解一点。
或许应该有明亮的吊灯,或许应该有整洁的地板。
当然,这时他的心已经背叛了他的听觉和嗅觉。
他闻到的绝不是他所想的一切。
这是一个小而且拥挤的小矮房,只有一床破旧而肮脏的杯子,以及几只残缺不全的椅子。
嗯,还有一个并不漂亮并不温柔的女人。
她熟练的将锅里的饭餐盛入一个搪瓷盆中,放在桌子上,轻轻拉着楼子坐过来。
楼子有些害怕,这种待遇是他没有遇到过的。
他搓着手,不知所措。
汗珠更加细密,像江南春天的雨,纷乱而湿润。
女人轻轻将一双筷子放在他手中,便不再言语,默默的开始吃饭。
楼子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词语,脱口而出,荡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姐姐。

女人久久不能入睡。
日常的生活,一晚上换三顿饭。她不知道是不是等值,她也在乎,她讨厌劳动,讨厌人,现在虽然每天都会接触到陌生的男人,甚至,会让他们抱着自己肮脏的身体蠕动,但是,他们是陌生的,不是么?
她已经换了无数个地方,从南方到北国,她讨厌每一个熟悉的地方。嗯,她讨厌一切熟悉的东西,当然,这包括她自己。
但是,她也是她自己唯一不能逃离的。
她并不在意,痛苦或者幸福,眨眼而已,只是,稍长。
但是,今天,莫名的东西,打乱了她的生活。
一个傻子,一个会拉很好听的二胡的傻子。
而且,他叫她姐姐。
这让她想起很多东西。仿佛年少时,那些纯白色雪,纯白的衣,纯白的人。
她自己知道,她似乎陷入了某种不应该有的幻想。
从过去来临的幻想,这让她感到彻骨的恐惧,她不应该有梦想,不应该有幻想。
不应该有过去,不应该有现在。
但是现在都将要改变,而因为一个盲人的眼睛,因为一个傻子的音乐。
这是不能够被原谅也不能够被存在的。
对于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资格承受实实在在的未来。
对,就是这些某须有的想法,让她彻夜不能眠。
她耳边一直是那两个字,姐姐……姐姐……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轻轻的颤动,轻轻地摇摆。僵硬而潮湿的床铺同身体之间竟产生一种微妙的感动,继而身体,一阵带着恐惧的快感直达心脏。
她第一次在这张张床上有了高潮的感觉,带着恐惧和兴奋之极的高潮。
她扭曲着身体,像一只蜕皮的蛇。
我也愿意相信,她从尘世脱离,接受了一场来之本能的快感。
带着疲惫和满足,她闭上了眼。
一切声音都静止下来,像湖水一样,偶尔风过,几圈涟漪。
梦里有很多色彩,花样的红,草样的绿,太阳的白,夜的黑,还有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彩虹。
她颤动的睫毛上挂着最后的黑夜,到达黎明之前。
几声车鸣,她睁开眼。
长叹一口气。按照习惯,穿好衣服,等待着不是明天的明天。

一天.太阳又一次要落下。她在想,她是否应该去。像一个姐姐一样去听楼子的二胡,带他回家吃饭。
她要将手中的衣角搓烂了。她徘徊着,往前,往后,最后还是在原点。
她希望这样。像昨天一样,带着他,他会安静而兴奋的吃她做的饭,然后叫她姐姐。
似乎,去的欲望占了上风。她将门锁住。深吸一口气,是的,她决定了。
刚回头,看见街上仅剩的几个人。像往日一样,对着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她仿佛瞬间被雷劈中一般。
我有什么资格?
如果他不是只有五岁,会不会像他们一样?
她不会在乎他们所有的指点与辱骂,但是,对于,一个只有五岁的纯净心灵,她有什么资格?
她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勉强将门打开,躺在床上,再也懒得动一根手指头。
淅淅沥沥的小雨如约而至,仿佛计算好一样。
她看着雨打湿的土地上,再难升起尘埃。
她逼自己睡,她不想再思考任何。
很幸运,她睡着了。
还做梦了。
梦里,昨夜出现的颜色,全部,一点点的消失,白色的花,白色草,白色太阳,白色的夜,白色的彩虹。
她感到自己像被人扼住脖子一样喘不过气。
睁开眼,窗外,雨越发的大了,浇的水花一朵朵的升起。
她顺手拿起一把伞,冲出门去。偶尔几人过,还不忘射过匆匆而又凌厉的鄙视目光。
楼子还在清水湖畔,二胡声依然那是安静。像是一个孤独的国王,镇定而又固执的守着自己的王国。
忽然,雨似乎停了。一个期待已久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乖,该回家了。
楼子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二胡落地,声音暗哑而短促。
楼子乖乖的跟着她回家,没说一句话。片刻她端出来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面条,楼子这次熟练了很多,摸索着拿起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她将床铺铺好,将楼子安顿好。她坐在他旁边,真的像他的姐姐。
她听他微微的鼾声,似乎像他的二胡一样纯净而悠长。
几声喘息,他轻轻的喊着,姐姐……姐姐。
她听到便笑了,像红色的花,像绿色的草,像白色的太阳,像黑色的夜,像五色的彩虹。

第二天没有如约的等到楼子醒来。或许从未曾感受到温暖的孩子不能承受如此之幸,或许昨夜的一场大雨已经摧毁了他的身体。
他发起了高烧。脸红红的,翻来覆去的躺不下。
她手忙脚乱的换一条条的冰毛巾。
她现在才感到那样无助。
跪在诊所门口求,小学徒硬生生的将她从门内赶了出去,几声谩骂,几点轻叹。
她连绝望都是耻辱的。在这个小镇之上,不多时的硬性习惯,仿佛帮她一把便会沾上腥味,便也会变的低贱。
她已经预料到的结果。
却在她转身之时,门开了,一声长叹,那位曾经骂她最狠的老者,轻声说,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她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感谢的话似乎从她嘴里再怎么说都是脏的,她只能默默的同老者拉开距离,这是她所能做的唯一。
老者替楼子把了把脉,有撑开楼子的眼睛看了看。看到楼子眼球之后老者身子一震,却淡淡的问道,他是你死鬼?
不是,他是我弟弟。她说的肯定而骄傲。
老者低头沉吟不语。眼角不经意闪过二胡,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问道,他是楼子?
女人道,嗯,他是楼子,也是我弟弟。
哎,老者轻轻摇着头。
无力回天,听天由命吧。老者留下了几服药,还将一个体温计和一个熬药的砂锅留下,转身出门。
女人也长叹一口气,她不再强求。强忍着身体的无力,出去送老者出门,不敢喊,只得快跑几步,来到老者身边,将一把钱塞给他。
老者站定,算了吧,就当我听了二十年二胡的钱,我给孩子送行了。
女人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她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去,将老者留下的药熬成一锅浓浓的汤汁,哄着楼子喝下去。

终于,不能够挽回。即使早已料到。
楼子小小的心脏里仿佛什么都明白,他喊姐姐,她坐在楼子身边,楼子说,我想看看姐姐。
女人不语。
楼子说,我可以看么?姐姐?
女人低头轻声说,不要,楼子,姐姐脏。
楼子,这次却没乖乖听话,摸索着将手放在女人脸上,头发,眼睛,一点一点,感知着女人的模样。
女人泪流满面。颤抖着捉住楼子的手。
不要,楼子,姐姐脏。
楼子不说话,只是固执的将手挣开,放在女人的脸上。
姐姐,我知道,我马上要走了。我怕啊,我怕下一次回来拉二胡的时候认不出姐姐。你知道姐姐,我没有眼睛,我看不见,我记不了,我下次回来可怎么找你啊。
楼子仔细的摸了两遍,好像放下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喘了几口气,雀跃的说,这下好了,姐姐,只要我再回来,就一定能找到姐姐。
姐姐,你能把我的二胡给我么?
女人将二胡递给楼子,楼子摆弄了两下,姐姐,我怕到时候你忘了楼子,我现在拉二胡给你听,到时候,你认不出我,我就拉二胡给你听。
楼子努力撑起身体,二胡发出了一阵阵安静的声音。
姐姐,姐姐。
你看到了么,花是红的,草是绿的,太阳是白的,夜是黑的,彩虹原来真有那么多颜色。

楼子走了。带着他的二胡和他自己。
女人站在这个小镇的边缘,轻轻回首,一只鸟儿敛着翅膀飞过,翅膀的声音,安静而明亮。
转过身,再见。再见。
她又一次听见。
姐姐你看,那花是红的,草是绿的,太阳是白的,夜是黑的,彩虹原来真有那么多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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