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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篇》

「不好意思！我们谢绝神职人员进入。」
一名壮汉挡著赌场的大门对著眼前贫弱的少年说著。

「我不是来消费的，我是来找人的。」
那名少年站著非常不端庄的三七步，双手交叉於胸前说著。

「你不消费？那更不能让你进去。不过就算你消费我也不会让你进去的！」
周围的男人听到这种绕口令似的回答便开始窃笑了起来。

「喂！你到底是打哪里来的土包子牧师啊？」在旁的一个男人说著。
「我不是牧师，我是主教。」
「啊？那你是来布教？还是来拿香油钱的啊？哈哈哈！！」
「拜托你快点滚回神殿去祷告吧，你来大家的手气会变差的啦！！」

门口的所有男人笑得东倒西歪。
那名主教握紧了拳头。冷静….冷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冷冷的说著
「让我进去…门会没事…」

所有的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每个人都用著惊愕的表情看著主教
「喂…我有没有听错？？他想拿门怎麼样？？主教在络狠话耶！！今天会有天谴降临在这边吗？？哈哈哈！！」接著所有的人又笑得更大声；笑得人仰马翻。

主教额头青筋暴起
已经忍、不、下、去、了！！！！


那个主教一手推开门前的壮汉，一脚揣飞了赌场的大门就这样走了进去。
没瞎说！那个门就这样飞了出去！直到撞上一名邻近门口的赌徒脑袋才停下来。

因为门口发出极大声响，所有的人都望向了这边。
那些赌徒一看就不是什麼正当人物。
他们叼著菸、喝著酒、抱著女人，然后凶神恶煞的看向破门而入的主教。

那个主教环视一周后就双手抱胸对著赌场的那些人说

「看什麼看啊？你们那是什麼态度？这是神的恩赐降临在你们的赌场上面，还不快跪下来默祷！？」



「啊......他就是这个样子，真是殷海萨的不幸啊。」大神官在叙述自己的门徒时，头痛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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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想让她离开教堂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的时候，你知道那ㄚ头怎麼样吗?
她居然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给她钱，她就要挂著光明神的名义到处骗吃骗喝！
天底下怎麼会有这样不检点的神职人员？

重点是她还是个先知！

上天究竟是瞎了什麼狗眼….对不起…上天究竟是犯了什麼样美丽的错误才会让万中选一、天赋神权的角色落在这个ㄚ头的头上呢？

那个号称神之秤锤、或是神之口？还是神的言语？神之传信使？昭圣者？
随便啦！反正就是先知这个职业好听的别称….

这种利用自己的双脚踏上人间的土地、看清世间的必然、倾听著那些人民的话语给予神的耳语，这种信徒们祈祷著八辈子的神圣光环居然就掉在一个野丫头的头上？？

而且还是在我们教堂上！

神啊～请告诉我～我该庆幸您给我的磨练是如此的艰钜、困难重重吗？
我看著残破老旧的教堂屋顶不断的漏水就像我的血压不断的飙高、飙高、再飙高！
我相信等她成为一个传奇的昭圣者的时候，我也一定变成一个中风的大神官了！

我一定要把她赶…. 不！！我一定要让她清楚知道自己的职业是多麼的重要神圣，她有著必须旅行世界传播神之威信的重要使命！

没错！所以我那天就这样对她说

「我想你也差不多该走出教堂去看看人民真实的生活了。」
「我不要!太麻烦了。」
「不行!!你怎麼可以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
「快给我滚!!!」
「那你也给我点盘缠吧?」
「你想想看我们教堂能多有钱？」
「大概很穷吧。」
「是啊！你知道就好，我们还能三餐温饱都要感谢那些教徒们的捐献。」
「哇~~我们能住在这样会漏雨的破房子里面都要感谢光明神的厚爱。」
「这个神徽给你，以免忘了你自己是谁而到处妖言惑众。」
「身为先知的我已经能完全预知到一个礼拜后会怎样了……」
「我们神殿怎麼会出一个这麼了不起的先知呢？还没出发就知道自己会饿死！」

她一把抓起行曩就转身离去，那种拖著地板走路的坏习惯还是没改进。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叫她至少给我抬头挺胸的滚出教堂。

「如果找到点什麼我就会隐喻的传承下去，这是惯例吧？如果什麼都找不到的话，我会带些土产用双脚走回家乡的。」

她背对著我挥了挥手。



「呵呵….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昭圣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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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到这里就行了。」
「什麼？」
队伍所有的人都用著不解的神情望向那个男人，他抓了抓头。

「再过去就是札肯的船了吧？我不会过去的。」

队友中的唯一一个女矮人看著那个出声的男人，然后背上行囊「给我好好解释。」

「行！我要放弃这个任务，换句话说就是我要在这边跟你们脱队了。」
所有的人都看向队长。就是那个女矮人！
队伍中也是唯一一个女精灵长老走了过去，她撑著头说「你不是已经答应委托人的任务了吗？这样就回去了？」
「是没错。所以我的部份前款会还给那个委托人的。」
「印象中也是你找我来的。」
「是啊～无法再看到你那漂亮的容貌真是可惜。还是你也想脱队跟我走？」那个男人非常轻浮的笑了一下，我不知道精灵到底听不听得懂这种很下流的话中话？

那个女精灵看了我们一眼后就说「我认为应该听队长的意见才能决定我是不是能跟你走。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人类对於队长的职责划分到哪….」

好吧…我相信精灵大概是无法开玩笑的种族。那个男人的表情也是这样说著的，但是他也没有很在意这种小事情，他只是走过去跟那个女矮人说「谢谢你的照顾，雇用的钱我会还给雇主。然后…祝你们任务顺利。」

「你以为你想说走就可以走吗？你有没有点责任感啊？」那个女矮人很不客气的说著。
「所以我不就说了我会把钱还给雇主吗？你还不相信我？」
「谁在跟你说这件事情啊？今天我们已经走到这里来就表示我们还是一直往前走，没有停下来，所以才可以有办法走到这边来啊！都到这里了你说你要回去？你要我们怎麼办？当我们是傻子吗？」
「少了我有很大的差别吗？不是吧….」那个男人视线扫视了我们一下「还是以为我会当个英雄人物在危急的时候帅气的拯救你们？」

那个女矮人气结的说不出话来，狠狠的瞪著男人走过去，我马上把她挡下来。而精灵长老只是用著非常疑惑我为什麼要这麼做的眼神看向我….对不起啊…我们有时候就是会用行为说话，没像精灵们那麼理智优雅…

「老实说我没办法在走下去了，我不想因为钱丢掉我自己的性命！我可不想当个舍命英雄，你们爱怎麼冒险犯难就去吧！恕不奉陪！」
「你不要左一句钱、右一句英雄好吗？」
「不然是怎样？这里的所有赏金猎人们还不就为了钱吗？脱个队伍有需要这麼隆重？」
「王八蛋！你胡扯什麼东西！！」
女矮人直接把行囊用力扔在他脸上，他也把行囊用力扔回去并且生气的说著「你搞什麼？你有病是不是？」

我非常吃力的抓著女矮人的手，那个精灵似乎吓傻了，她完全无法理解状况为什麼会发展到此。

「我为了钱…为了当英雄？是吗？？啊?你这个白痴！！你到以为你是什麼人？我们又是什麼人啊？我现在在跟你说的是尊严问题你懂不懂？」

那个女矮人推开我走了过去。一手抓住对方的领子

「你给我听清楚了！有很多事情如果没有钱就什麼都做不了，你爱说我贪钱没关系、爱说我墙头草也没有关系！但是你污辱了赏金猎人这名号的人格你就死定了！英雄又怎样？那些能够用死来改变一个世代的人才够格称为英雄！我们只是拿钱做事，虽然称不上是英雄，但不代表我们职业所背负的称号没有意义。」

「我们的尊严不是建立在钱和名声上面的！！」

像是在宣示什麼的大声吼出这句话后，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动作都僵硬著像是此时此刻时间已经停止了。

女矮人大口吸气，然后缓缓的吐了口气，慢慢的将抓住的领子放开。
接下来她说了这句我永远无法忘记的话

「好好的感受一下你所背负的这称号有多麼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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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故意再把钓竿甩过来我这，下次甩出去的就是你的手喔。」

我耸肩。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想恶作剧啦！这个整天坐在奇岩港口钓鱼的老人用著百般无聊的语气在恐吓我，实在太让人感兴趣了！

「你很喜欢钓鱼啊？」我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他撅著嘴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是对他钓鱼有太大的兴趣，如果他开始跟我讨论钓鱼的话题我一定甩头就闪人。

「你不喜欢钓鱼还整天坐在这里干麻？」我拉起鱼线问著。
「看海。但是单纯看海很无聊，所以才顺便钓起鱼来的。」他一边撑著头，一边无聊的晃起钓竿。

十足没有想钓鱼的架式。

「海有什麼好看的？」我望像那片湛蓝的深海。海风吹久会让我头痛，我实际上也不是很喜欢这里的味道。

很腥。

那个老人看了我一下，便哼哼笑著。
「….那里…」他指了我右边海口的方向「那里我去过一次。」
我往他所指的方向看，那边除了看得到海平面以外什麼都没有。我皱起眉头看著他。

「那边那个方向的海底是札肯的巢穴，我去过一次。和其他赏金猎人团一起去的。」
「你以前也是赏金猎人？猎人头？还是找宝藏？」
「都有，冒险找宝藏居多。」所以是宝藏猎人？他很无所谓的说著这个我不太相信的话，但是因为他太无所谓了，所以反而让我觉得是真的。.

「呵呵…这麼巧啊！我也是宝藏猎人，虽然我也做其他份外的事情…」我把鱼饵弄进勾里，要是真的钓到鱼的话我要怎麼处理这条鱼呢？

「我年轻的时候还在那边和一个矮我一整截的女矮人差点打起架来呢！矮人真是凶悍啊…我被她一手抓住领子给训了一顿。」
「哈哈！那一定很像小女孩在骂大哥哥吧！！」我想著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我以前也和我妹这样吵架的。

「背负这种东西真的很沈重啊…我有时候觉得是不是因为人类都活得太短命了所以才觉得那是很沈重的东西呢….？」他望向札肯巢穴的方向眯起眼睛「…那个女矮人她说她会从那边回来，叫我这个混帐在这边等她。我跟她打赌她没办法在我死前回来，结果她居然说了什麼你知道吗？」

「说了什麼？」
「她说我会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然后我就在这里钓鱼了。」
「哈哈哈！老先生，你太有趣了！谢谢你告诉我矮人还会使用魔法来诅咒别人。」

所以他并不是在看海而是在等人？还是在等船只？现在好像就算有个女矮人背著一堆宝藏从海里游到这里来，然后再把装了一大袋的宝藏扔向钓鱼老人的脸上，其实也不是很奇怪的画面。

因为他看起来非常愉快。

我站起来。
好！再钓一次鱼吧！如果钓到就送给老人，如果没钓到我就立刻回城镇去。

「喂！老先生！」
「嗯？」他没看我一眼。
「如果我再把我的钓竿甩到你那边，你真的会让我的手飞出去吗？」
「呵呵呵…好好珍惜你有的东西吧！毕竟我们真的能拥有的东西已经不太多了…不管背负称号还是什麼的….喔喔～～我钓到大鱼了！！」

他也站了起来，专注的快速收拉钓竿的鱼线。我注意到他腰间挂了两把很低调的匕首，为什麼我一开始会没有注意到呢？

「哈哈哈！大丰收唷～」他背对我把鱼放进筒子里开始收拾东西。「我要回去啦～你好好的钓鱼吧！嘻嘻嘻…」他拍了拍我手臂从我身边走过。

呼～
我一把把钓竿扔进海里。
居然背对著我啊…..
我的手在发软！我好像和一个不得了的家伙一起钓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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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恩城镇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直是看起来不怎麼发达的地方，虽然邻近的福罗兰已在开垦中，但是状况似乎不是几年内就会好转的。

无所谓。
这都和我没关系。

在狄恩城镇的广场中间，有一群人围在那里，或著说….有更多的小孩是围在那里的。
在小孩群的包围中，有一名看起来约三十多岁的人类男性坐在小凳子上，似乎是在耍魔术？
他穿著很朴素，看起来和一般的村民没什麼两样，或许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他眼神看起来有点疲惫。但那并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疲惫所会有的眼神。

我仔细的在人群中看著他的魔术。
从他手上冒出的火焰非常耀眼，橘红色中伴随著青蓝色的火光。一下变成鸟的形状、一下变成蝴蝶的形状，孩子们看得不亦乐乎，直拍手叫好。

但那并不是魔术而是火元素的魔法。
而且是人类高阶巫师才能使用出来的火焰！

我要找的人难道是他吗？
是的话，那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巫师应该也已经超过五十好几了。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
如果这是事实！那麼眼前正在利用魔法杂耍逗小孩的巫师，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会是多麼令人感到惧怕。

我安静的绕道他的背后不远处。

「黑暗精灵的巫师啊…你为何而来？」他轻声的说著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大小，但眼神并没有望向我。

「慕名而来。」
「慕名啊….你想要做什麼呢？」
「想与你谈话而已。」

他利用火焰所塑成的蝴蝶飞到小孩们的头上去，小孩们争先恐后的想去抓那只蝴蝶。

「我已经没有什麼话可以说了。」
「不完全是这样吧？何不谈谈你成为大法师的事情？你的传闻我在象牙塔听说了。我很钦佩一个短命的人类能有如此程度，但你似乎能活得比一般人类更久。」

他苦笑了一下。
「象牙塔吗？….他们真的是一群好大喜功的人呢…」
「我也只知道你远征的事情。他们并不多谈你在象牙塔学习的那段时间。」

火焰的蝴蝶随著微风慢慢的越飞越远，孩子们失望的抱怨著。
但是巫师手中另一个燃烧的火焰又马上吸引孩子们的目光，巫师紧握著双手中的火焰。那些火焰像是要窜出他的指尖般。

「象牙塔的人并不会谈论我的过去，也不会谈论到我的离去。」
「为什麼？」我看著他的手慢慢的张开，火焰越变越小，像是要消失一样。孩子们目不转睛的看著像水流似的火焰。
他在思考著要雕塑什麼形状而让火焰慢慢的晃动著。

「我非常后悔成为巫师。我以前认为只要我够强大就能保护我身边的人，只要在敌人攻击我们之前先将敌人毁灭，我们就能安全。」手上的火焰变成一条鱼；燃烧著橘青色火焰的鱼。

「在一次远征当中，我的夥伴因为大意而受了毒伤。从那时候我才明白，即便我将眼前的所有怪物都打倒，我依然无法救我的夥伴。最后他在我怀里渐渐失去体温死去…..而我却变成了一个能将上百只怪物打倒的大法师传奇人物，这真的是非常讽刺。」

那条鱼游到了空中。
这次小孩们并没有想去伸手抓那条鱼，而是静静的看著那条鱼在空中浮游著，最后随著微风慢慢的消散去。



我与大法师的对谈也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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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场上伫立著破碎的剑；横倒著刻塑著细致图样的盾牌，更多是倒躺在这些武器堆里的人们。
风乾的沙尘味道早已掩盖过尸臭与血味了。
我望了一下。
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
风景不算好。

大概该躺下的都躺下了吧。
我一边绕过那些士兵的尸体一边检查是否还有生还者，这工作多做个一两次都嫌腻啊…
我把地上一名死去的光之信徒的圣徽拾起，真是可怜啊…还这麼年轻，战场上虽然不会攻击那些牧师们，但是流弹毕竟不长眼睛。我希望能为我死去的同袍感到庆幸他们能早日回到殷海萨的身边，但是我实在高兴不起来。

喀沙、喀沙、喀沙。

规律的声音。我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名男人正在铲土。
我走近一看，与其说是在铲土还不如说是在挖坑，难道他想造坟？

「你在做什麼？」
「埋尸体。」
「你是战后的肃清者？」我不解，他不是我们信徒中的任何一人，他的脸我感到陌生。
「不是。」他揩了揩头上的汗水，一脚将附近的尸体都踹近坑中，我现在非常确定他绝对不是信徒！

「我是死灵法师。」他露出令人鸡皮疙瘩的灿烂笑容。

主教不耐烦的在沙场上看著死灵法师愉快的埋尸体？？
今天天上会掉黄金下来吗？？我看了看天空，没有啊….

「这里有成千上万的人啊。」我亲切的提醒他。

你要埋尸体？呵。
我看著在坑中的尸体摇了摇头，他们看起来就像胎中的婴儿一样的窝在那里。

「你在说什麼傻话啊？」他讶异失笑的看著我，气氛尴尬。

「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啊？！」

汗水沿著他的脸角滑落滴尽土里。他铲起一把土 扔进尸堆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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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明明也才结束不久，他却立刻请辞。
这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也让国王的面子大大地扫地了一翻。

他是我优秀的部下。
我也确信以他的个性并不会做出这种要让人难堪的小动作。

所以当他毅然决然的辞去皇家警备队的身份时，我非常讶异。
他的前途是非常光明的。

我询问过他离开的理由，但他却只是留下这段话与他的战戟…

「如果三餐都无法温饱了，你还要谈什麼远大的理想报复啊？无聊。」

我当时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总是看著他遗留下来的战戟想起他离开所说得那段话。

后来我在芙罗兰村庄看见他拿起锄头在耕田，后头跟了一群因为我们国家战乱而变成孤儿的几十名孩子。
那时我才理解到，他当时所说的话并不是以＂佣兵″的身分在说这段话，而是以＂人″的立场为了向战争后的那些孤儿赎罪所说。

用他自己往后几十年的人生换取几十个新的人生….？

我看著万里无云的晴空…..这样不也很好吗？

一个坐在皇位上烦恼国政民心的人与一个愿意放下战戟拿起锄头的人，到底是谁比较伟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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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外族的少年坐在角落远远的看著那些排队领饭食的难民，我把他叫了过来，也顺便给了他一些食物。

「我不接受施舍。」他立刻回绝了我的好意。

我坐在他旁边把食物放在他眼前，他默默的看著食物，脸上看不出属於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表情。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空壳，我感受到身上散发出来的空虚与绝望。

「如果你想饿死的话千万别死在这里，因为我们并不是为了要施舍所以才给他们食物，我们只是为了要让那些愿意让自己活下去的人活下去而已。如果你还是认为活著也没有意义…那就把我给的食物拿去餵野狗或是给其他人吧。」说完我便离去。

隔天，我没见著他。
食物也已经不见了。

我希望他还活著，并且活下去。
死亡有死亡的意义，还未领悟到的年轻生命不适合死亡。

活下去吧！

即使痛苦也没有关系，人生就是走在苦难的路上，悲痛并非毫无意义，因为那会使人更加坚强或是顽固。
不管以后你变成怎麼样，那些伤痛都会使你的人生多点意义与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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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兽人小孩冲进石屋里，对著里头正在把烹煮好得晚餐盛到盘子里的的半兽人 用像对著另外一座山头吼著的声音说
「我非常景仰您！请你收我当徒弟吧！我想成为一个像你一样的半兽人泰坦勇士！」

被人这麼突然的从后头一喊，本来要盛到盘子里的食物都撒在地上了。
那名被称为＂半兽人泰坦勇士″的半兽人非常错愕的转头看著站在门口的小孩，他啐了几声，然后对著掉在地板上的食物咒骂了几句粗话，又重新从锅里盛满食物装进盘子里。

那名非常热血的小孩还站在门口，他撇了几眼把那个孩子叫了进来。

「你说你要成为什麼？？」他小心的吹气，想把食物吹冷些。
「半兽人泰坦勇士！」那名小孩像是军人答数一下的大声回答。
「妈的….你小声点好吗！！我听得到啦！！」半兽人皱著眉头用更大声的声音这麼说著。
「是！」

他非常受不了。

「我是在问你想成为什麼样的人，不是在问你以后要做什麼。」

那个小孩楞了一下，然后谨慎的回答
「我想成为一个勇敢的人。」
「你认为什麼样才叫做＂勇敢″?」
「就是什麼都不怕！」

那个半兽人喝了几口盘中的食物
「那你回去吧。」
「咦？？」
「我们意见理念不合。我们泰坦并不是什麼都不怕的人。」
「胡说！就是什麼都不怕才能成为泰坦啊？你不想收我当徒弟？我和你是同姓喔！我和你是同个祖先下来的子孙啊？我有资格成为泰坦的！」那名小孩露出左手臂的纹身，毫无疑问的与他相同。

「那又怎样？那个」指著小孩身上被当作祖先庇佑象徵的纹身「很重要吗？这种东西只要依样画葫芦谁都会纹吧？」半兽人白了一眼。

那小孩傻了一下，这种冷淡的态度与状况是他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小孩看著半兽人战士身后所摆放双手巨剑吞了吞口水。

「如果不是什麼都不怕的人，你又为什麼拿得动那麼沈重的东西；又为什麼能拿著剑斩杀眼前的敌人？」
「因为我力气大，然后那是我的武器，恰恰好眼前有个要攻击我的敌人，就这样。」
「我才不是在说这个事情啦！」小孩生气的大声说著。
「看不到恐惧的人才不勇敢啦！」半兽人也用同样生气的口吻回答。
「就是一点都不怕恐惧所以才会无视啊！！」
「你….你吵死人了啦！！你妈在叫你回家吃饭啦！！」

半兽人的光荣勇士在石屋内与小孩子拌嘴的过程大概就像这样。



坐在火堆旁的半兽人脸被照得通红，或许是因为高大的关系，有菱有角的脸让他的双眼显得小得可爱。
那双眼睛注视著火堆，思绪像是掉入了半个世纪的回忆里。
他看了看身后倚靠著墙摆放的巨剑，抚著额，笑了一下。

「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吗？」我问。
「是啊….」他拿起旁边的木材扔进火堆中「你认为什麼样才是勇敢的人？」

我偏了偏头，我一点也和这个屠龙队伍的队长不熟。
他好像注意到我奇怪的表情和视线，所以有点慌张的说「啊！你不用太认真的思考这种问题，只要你认为的就好了。」

我想了一下
「大概就是…什麼都不怕的人吧？」真的只想了一下而已。

他像头痛一样的按压著太阳穴，难道我说错了什麼令他头痛的话？

「你不就是很勇敢的半兽人泰坦勇士吗？那些半兽人战士是这样跟我说的喔。」我很想澄清什麼，老实说我一点都不理解半兽人的想法啊！
「什麼？那些家伙是这样跟你说的？….妈的！怎麼每个人都…..唉……算了….」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双肩垮了下来。不过就算垮了下来也不过就像是山腰稍微低了一点而已。

「我得说，这次的屠龙我怕死了。」
喔….嗯！什麼？？他刚刚说了什麼？？

「我的签运怎麼会那麼差呢？居然选我来当队长…唉…」他苦恼的搔了搔头。我可以说他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吗？？
他扛起吓死人的巨剑准备走进帐篷。嗯…好像还是没办法用可爱来形容…

「如果连你都害怕的话那我们要怎麼办呢？」
「那我就带著你们走过去！」

帐篷内传来坚定的回答。


「那你告诉我什麼才叫做勇敢！！！？？？」半兽人小孩站起来大吼大叫。
「能够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恐惧、看清它、然后克服它，才能勇敢！」半兽人也站起来跟著大吼大叫。
「会恐惧的人就叫做胆小鬼！一点也称不上勇敢啦！」
「什麼都不怕的人哪来的勇敢啊！！？？」
「我听不懂啦～～～～～～」
「你笨死人啦～～～～～～」



一名光荣的泰坦勇士与小孩在石屋内传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声。这个吼叫声响彻了整个半兽人村庄，就像是在对帕格立欧永不熄灭的光火毫不畏惧的呐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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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喳！！
大到即使两手也抬不动的双手巨剑就插在墓碑前，接著老矮人将酒倒了半瓶在石灰色的墓碑上然后一屁股坐下来，大口的喝著剩下的半瓶酒。

「呵嘿嘿嘿嘿….真是浪费了一瓶好酒喔～！咕噜咕噜～」

「…没想到你的老朋友居然是半兽人…我以为矮人和半兽人是世仇呢。」

「世仇又怎样？他生前是我的客户…真是笨蛋喔～嘻嘻嘻…说什麼要多少钱、要多久的时间都没有关系，要我这个退休好几年的工匠帮他打造一把足以攻城屠龙的巨剑。结果可好了，剑过了四十年是弄出来了，他却躺在土里变成一堆没价值的白骨。真是傻子啊…哈哈哈！」

「…人死了，却什麼也没留下…半兽人战士们所坚持的荣耀死亡，我实在无法理解…」

「你眼睛是长好玩的吗？怎麼会什麼都没留下？喏。」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巨剑。

「我们矮人是很讲信用的，只要是顾客的委托我们就一定会达成。人最可悲的是死后什麼也没留下，但是他还留下他那狗屁倒灶的勇猛…虽然是不知道还可以留几年让人知晓啦…但是我和他的约定会一直留下来直到我死，你这个只要再过几十年就会没气的人类大概是无法理解的吧？哈哈。不过对於这种愚笨的种族来说，有这样的约定….就够了吧？」

他大口的喝下剩下没多少的酒。
那天，我从来没看过他如此难过的哭著，也从来没看过他如此高兴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