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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皇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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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23-2012 03:55: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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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醉人的黄昏,此刻的夕阳西沉,被风拂散的云朵,流浪般地倾泻在半边天,红墨的痕迹涂抹了落日的余晖。

风在耳边呼啸地作响,远方不断传来敌方的吆喝,马蹄奔跑在荒漠中的咯噔声,利矛韧盾被黄沙撞击发出尖锐的金属声。此时我伫候在广阔的大漠里聆听着不断转向的风声,夕阳西下的温柔余阳落在我披着盔甲的双肩,银的色彩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在黄沙中清晰可辨,随风起舞的沙烁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瞳孔中落满了风沙,有点刺痛,视线因此变得模糊,不由自主地将双眼眯成一条缝,头顶不时传来沙漠秃鹫飞过的声音还有那破空的呜咽。良久,风停了。我望了望身后的将士们。千千万万的身躯带着肃穆,庄严没有规律地卧在那片黄沙上,即便此刻已无法再站起身。一个个视死如归的眼神中充满了永不言败的自信,看着众多坚定、热情高涨的面孔,此时的我已不再惧怕任何对手。尽管我只是一名年轻的统帅,但对我来说这却是一场为爱情,为至亲的圣战。哪怕遭遇不测,也要毅然上路。只知道继续踏在父王走过的艰辛建朝之路上。让他在天之灵知道,他的儿子不是深宫中的娇生惯养的太子爷。而是在落日余晖映射下一只展翅腾飞的雄鹰,即使已被地下的猎人用弓箭瞄准了,也要继续翱翔,只为将雄姿永远留在这片热土上,留在这方落日的余晖中。

此刻,沙场斩敌是我神圣的职责。

扬起闪着寒光锋芒的长剑。落日的余晖沐浴着坚韧的剑身,从刃到握把,到娇嫩却不输粗狂的握剑双手,身上金色的盔甲之光落在荒漠满是皱纹的脸上,用它改变着这荒漠不稳的地形,似是一个描绘战争的画者,我与将士手持捍卫国土的兵器,从咽喉中呐喊出有力的厮杀声继续往前冲着,没有谁在此时退缩,没有谁在此时投降。顷刻,腾起的黄沙混合着粗狂的呐喊,战马的嘶叫将黄沙中的一方天空笼罩。敌方夏朝的铁骑越过一座座沙丘,直逼我的阵地。我早已做好等待的架势,突然一阵箭雨落下,毫无戒备的夏朝兵惊慌失措,四处逃散。只听到咻咻的声响划破天际,接着便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夏朝兵倒下了一大片,溅起的鲜血染在黄土的沙丘上如一朵朵盛开的花。红色的花,像玫瑰一样的花儿,一直渗进黄土深处,留下了大片大片深色的痕迹,又很快被风干了。

夕阳西下本是无限美好的自然之景,而在这战场上的每个征战者却无法感受到,只因此处是最接近死亡的地带,厮杀声喝剑戮的铮鸣不断在我耳边充斥着。也许有一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宿命。自从战争打响以来不曾间断过,战场上各种各样的声音凝结在一起,静寂的夜雾被逝去的兵魂击碎。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这片辽阔的战场上到底有多少逝去的魂魄,又有多少不曾被正名的身躯被黄沙吞噬。火在蒙古包的帐篷里头燃起来。那是我的士兵们用来照明与取暖的。大漠的夜风让火苗显得更加张牙舞爪,它在枯柴堆中肆意地舞动着身躯,吞噬着支撑自己燃烧的柴堆,无论是谁,只要靠近它的身边不消一会便会化作灰烬。黑夜的脸被灼热的火苗熏烤得通红通红的,像是一个满脸怒气的大汉。他双目通红,愤怒的目光像要把我的额头射穿。我被风沙依附了的脸不断渗出的汗珠,随着沙粒淌进这片血雨腥风的战争中,汇聚成一条小溪在我只剩下无畏勇气的脸上流淌,没有起点,没有终点,只有无尽的路程。我的嘴唇费力地挪动,很努力地说出两个字——胡,项。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我的身躯被敌方一支冷箭刺穿,锐利的肩头穿过我左肩壮实的骨肉,在我说出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时血液也跟着流了出来。是一支从黑夜中射出的箭,冷不防地插入我的胸膛,我低头看了眼刺入胸膛的长剑,嫣红的液体顺着剑刃往下流。我笑。从容地微笑。感觉不到剧烈的疼痛,我的眼神里已没有悲伤,瞳孔在慢慢放大,生命的火焰暗淡下去,直至熄灭。我倒下了,同那些卧倒在黄沙上的将士一样,再也不会站起来,我的眼睛不会再留恋这个五彩的世界,除了那朵玫瑰。我的血渗入黄沙,道在这片黄沙里除了杀敌还是杀敌,手握利刃,要敌方见血而回,别无选择。我选择了弥留,连同血肉一起融入这片陌生却又熟悉的黄沙中,只为能杀更多的敌军,证明自己的无畏之勇。一阵风拂来,火苗依附在干柴的透红身躯上扑哧扑哧地响着,是的,那场战争我胜利了,但却亲自不能将胜利的旗帜带回王朝了。在这里我仅仅是一名沙场上的杀敌将帅,知生时不知死期的领兵者。在落日的光晕中渐渐倒下,那一刻却仿佛回归。因为在这战场上要么随熊熊的烈焰化为灰烬,要么成为百炼不化的真金。

火光渐渐地黯淡下去,慢慢熄灭。我卧倒在风中仰望着灰色的苍穹下那轮金黄的明月,星星疲惫地眨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思念在我望着一片被战火洗礼过的军营。夜色在我静静站立的时候渐渐消退,不远的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几片零散之云,折射着柔和的月色。梦境中,她面带微笑,朝我走来,轻盈的步伐,似虞美人月下西楼。她靠着我的肩膀坐下,温柔地沙场夜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在黑夜中跳着美丽的回旋舞,淡淡的香气在空气里散发。她在我耳边为我轻轻地歌唱,歌声婉转悠扬。温柔地月光湮没草丛夏虫的低鸣,荒野中不羁的风欢呼着追逐着灰白的云朵。她牵起我的手,走,胡项,我们回家,回宫殿,回我们的温暖归宿。可我此刻已不能归家,恐怕一辈子要在这里落地生根了。燕,对不起,你莫名其妙去了夏朝,能回来已是好事,能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便也能放心地走了。你的爱人是为这片土地的存亡之战而死。他要与埋葬着千万英魂的黄沙一起弥留此地。

我望着泛在天边的一片美丽的夕阳,在落日里渐渐地闭上了眼睛,透过薄薄的眼皮,我似乎看到不远的东方泛起鱼肚白的零散之云,在光晕中比之前更清晰了些。很多年前,当我还在宫殿的书房时,陪读的母后给我讲述过那么一个故事,在那间满是书和书架的屋子里,阳光从窗口溜进来落在她和父王和蔼慈祥的脸上,他们就那么坐着认真地跟我讲述那个关于太子胡项诞生的故事。如今我却在一片大漠的黄沙中沉沉睡去。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一个如此特殊的身份来到这大漠领军杀敌,在筋疲力尽的最后时刻化作落日里的英魂。但我从来没有后悔。

       时光倒流回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夜的芳华里流溢着静谧的香味,弥漫在王朝宫殿的每一角落,候鸟在宫殿的庭院那颗茂盛的榕树上编织着甜美的梦,月光静静地倾泻在那枝繁叶茂的老榕树上,从树叶的空隙中落下几块斑驳的淡淡月光,无风的夜晚,大阁楼的犄角上悬挂着一排排大红灯笼,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毫无倦意地亮着,一切都那么地平静祥和。忽然,骤风突袭,成片的树林开始了不安分地摇曳,树叶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在黑夜中跳着神秘的舞蹈,屋檐底下的大红灯笼也随着风在剧烈晃动,乌云捂住月亮的眼,忽然四下一片黑暗,一颗流星从静谧的夜幕中破空而过,划破黑夜的胸膛,最后消失在深宫的树林里,一去不回,似乎一切从未发生。流星消失后乌云很快被吹散,明月当空,一切恢复它原有的面貌。当夜整个宫殿都弥漫着一片紧张气息,上到帝王,下到嫔妃。翌日,就在这深宫里,随着一声划破天际的啼哭,一位王妃顺利产下了一名男婴:双目炯炯,壮实的小身躯,那便是我。父王闻讯,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欣喜若狂,并且他个信风水之人,曾请算卦之人算过,说此孩子乃帝王之相,虽无脚踏七星之威,却也有未来统帅之风。于是父王给我取名:胡项,说是此名有勇猛之范,希望我今后能在人生仕途上有此勇气去面对不平坦的遭遇。那时我瞪大眼睛望着陌生却又熟悉的宫殿,不知哪位朝中大臣朝我微笑,有意无意地说,项,你就是那名男婴,也可能是将来主宰帝国江山命运的人物,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或许以后该叫项王。

       没错,我就是胡项,也有可能是帝王朝未来的继位人,儿时父王总是说:胡项,以后父王要是有什么不测,王位可就要交给你了,你要将父王的伟业继续下去,让我们的王朝永远繁荣昌盛。所以你必须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帝国男人。从小,我在四面高墙的王宫中长大,在我身边的那些宫女太监总是在私底下说,一个人的命运在他一生下来就已经注定,这是天意,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当初我们选择进入宫殿,只为正名自己的身份。我一直相信这句话,因为我相信自己将来是一位伟大的王朝统帅,甚至会超越父王。我喜欢在阳光明媚的秋日午后,穿着笨重却威风凛凛的盔甲,骑着自己那匹名为英的骏马疾驰在辽阔的草原上,阳光暖暖地掩盖着绿色的草原,马儿雄壮有力的肌肉在运动着,马背上闪耀着大将气息的盔甲,阵阵银光逼人,我喜欢这银色,因为它像帝王朝围墙后面那片广阔的土地。我喜欢让大漠或草原的柔风或劲风拂着我的鬓发,尽管风只有迎面的一方,脑后的都被藏进盔甲帽中了,但这并不妨碍我享受清新自然的风。

       记得第一次遇见燕是在很久以前的一个午后,金灿灿的阳光看着充满生机的草原微笑,白色的云朵在蔚蓝的天空中游移,我骑着矫健的马儿,它亦有一个雄伟的名字:英。我背着弓箭,在草原上追赶着一头梅花鹿,熠熠生辉的盔甲被迎面拂来的风撞击得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在我抽出弓箭进行瞄准,马儿奔过草原时,我远远地看见了她,一身红色的维吾尔族衣裙,轻盈玲珑,似花仙子般在辽阔的草原一处欢快舞蹈着,看上去像一朵正在欣喜怒放的玫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悠扬粗狂的歌声在草原上空飘荡。此时我已无心让手中的弓箭继续瞄准那头梅花鹿,只得任由它奔进草原深处,无影无踪。我看到了她,并掉让马儿掉头回跑,在离她一箭距离的地方停下,看着她。她也看见了我,便停止了舞蹈,像刚刚脱壳而出的蝶停在静止的绿叶上。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陌生的男人,她看着我微笑,我说我叫胡项,被你优美的舞姿打动,并问那女子是何许人,来自哪里?说完我回了她一个笑脸。女子以悲悯的眼神望着远方还在奔跑的梅花鹿,说:胡项,答应我放过那头梅花鹿好吗?她美丽的眼睛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我没有说话之时轻轻地点了点头,并幽默地反问了一句:那头鹿不是早已经回家了吗?听到此话,她高兴地喊起来,胡项,你真好!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女子露出如玫瑰般的微笑:我叫燕,来自这大草原。遇见她一个月后,我便频频地在草原上与她来往,每次当我骑着马儿来到草原上,便会看到她如玫瑰的舞蹈,似乎是一场如期的约定。逐渐地我已经离不开这位叫英的草原女子,这个已经刻在我生命中女孩,或许以后会是我胡项的女人。帝国的后,我从来没想到自己的爱情会来的那么突然,平日里母后总是说配得上我的只有帝王朝里的某位公主或王妃,最差也得是民间的富家高官的女子。我是太子,是帝王朝的唯一可以正式继位的人。燕却是个平凡的女子,没有之前母后以及父王所期待的身家,我们一起在草原上过着很平凡的生活。假如没有战争,我想我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可我并不厌恶战争,没有哪个王朝不是建立在流血的战争之上,往往在战争之后总会换来一朝的和平,我坚信经过战争换来的和平会更加长久,我甚至仰慕父亲打下帝国时的威武姿态,想当年他是怎么从战场将士成为一国之君的,其过程之艰难可想而知。

       在草原上生活的那段日子,是我在帝王国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们过着普通百姓的田园耕作生活,燕非常喜欢动物,她从牧羊人那里领养了一只羊羔,它有着柔软雪白的毛,每天早晨燕都会抱着羊羔到草原的茂盛地带给它喂食,并找和山上的牧童借母牧羊的奶水给羊羔吃,看着小家伙一天天长大,燕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有时我们一起骑在马背上,燕一手抱着羊羔,一手揽住我的背。走到一片草与风形成的海浪时。在绿色的海洋中我和羊羔成了燕的固定看客,她在草原上舞蹈,歌唱,炫美的舞姿、清亮的歌喉总是会引来一群放牧人前来观看喝彩。当夕阳不舍的回到自己的家时,燕才会抱起羊羔过来牵着我的手说,走,胡项,我们回家。在天黑之前回到草原中那个属于我们的家——那个浪漫而富有情调的蒙古包。这样的日子却也让我忘却了在宫殿里还有一个叫书房的家。

       秋分,晴。父王打了一场胜仗归来,迎接我们凯旋而归的百姓迎出城来,队伍从城里排到城外,举着红色的旗子,街道两旁挤满了人,热情地呼喊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在10年前,我的父王曾派遣众将士攻打南边的城,胜利凯旋,为庆祝胜利,他大赦天下,在宫殿里摆下华丽盛宴款待众将士,我也因此被策封为太子。要知道父王之前从未立过太子。在策封太子那天,包括我母后在内所有王朝的人都非常高兴,沉醉在一片喜悦中,他们知道王朝后继有人了,而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自从父王那次带兵胜利回朝以后就再也没见过燕,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像雨过天晴挂在空中的彩虹被狂风一下吹散,昙花一现地聚集,悄无声息地消失。尽管之前我四处寻找,却终无结果。让我猝不及防,思念爬满我的心头,痒痒地钻心地疼痛着,如乱麻般四处飘荡。又一下一下地狠狠撞击着我的心。

       那天,我一个人去了草原,马鞭在风中强而有力地响着,脚下是马蹄与青草土地亲密接触发出的咯噔咯噔声,伴随着我如麻的心绪以及草原呼啸的风,在蓝天下流淌着孤独的大将风范。小木屋静静地守候着,等待我的到来,她离开了,我找遍了整个草原也没找到。我清楚地知道她的离去,可是我却不愿意放弃寻找,也许我所找寻的只是我们曾经在草原上留下的风的记忆,歌唱,舞蹈,以及那身玫瑰红。假如时间如果可以退回去,好让我抓住那个关于紫色浪漫的梦,那该多好。春风在草丛里潜行,暖暖的阳光将我们包围,草丛里野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穿梭,我看着燕明媚的笑容,听她讲述属于小女子的美丽江南故事。高大的香樟树静静地守候着那一片草原,属于我的帝王国,夜莺把家安仔树顶上,每晚在枝头清脆地鸣唱,碧波的湖面上有泛舟的老翁与江南女子,几位闲情游子在船头吟诗作对,抒发满腔激情,湖水年老的脸上爬满细小的皱纹。春花秋月,夏雨冬雪,红花绿柳,腊梅香菊,草长莺飞,长河落日,青山绿水。一幅幅美景不断呈现在我面前。记得燕曾问过我有关愿望之事。

       我从她讲述的美丽江南风情中仿佛回到童年,那个被四面高墙所包围着的童年,一张张画面鱼贯出现在我脑海,我又看见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高大坚固的城墙,堆满各种书籍以及摆放着众多书架的小屋里,随同阿哥及王妃长辈们给我讲述关于我的故事,因为那时我总会好奇自己为何会诞生在这深宫中,享受着穿金戴银,不愁吃穿的帝王生活。朝臣武将叫我骑马、射箭、格斗以及作为一名帝国男儿所应该具有的本领,王妃叫我读书、识字、宫廷礼仪,他们在重复着,胡项,这些你都必须学会,否则将来难以担当继位重任,那时的我还未懂得重任的含义,只是看着他们,好奇地点着头并想起之前父王对我说过的同样的话,这些话充塞着我整个少年乃至青年时期,占据了大部分记忆。我最后的美好记忆停留在那只养在我后宫书房中的那只鹦鹉上,那是一位王公大臣送给父王的礼物,他见我喜欢小动物便把它给了自己的儿子,还叮嘱道,不能玩物丧志。我将鹦鹉笼挂在书房的窗台上,宫女们每天定时给它喂食,换水,有时还对鸟笼进行定期清洗,细心照料着这小生灵,每次我看见它的时候总是在笼子中不安分地跳来跳去,似乎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只是我始终未曾将鹦鹉放出来,怕父王母后看到会生气,母后对我倒是百般迁就,父王那暴躁的脾气恐怕我又得挨板子了。直到有一天,我回到书房时,看到笼子里的不再如往昔那样活蹦乱跳,它很安静地仰天躺着,伸长的爪子,身体变得僵硬,这是我第一次所见到的死亡,像是安慰地睡去,不再跳上跳下,也不再有哀求的对外界世界的渴望鸣叫。即便只是一只鸟,也足以让我窒息,我想到失踪的燕,她会不会也遇到了同鹦鹉一样的不幸?

       燕,你知道么,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位统帅,帝王朝最有霸气而又人性化统帅,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微笑。我搂紧燕纤细的腰,说,这里一切都将属于我,包括你在内,以后我们会在江南这片诗意美丽的土地上子孙满堂,白头偕老。夕阳下,红色暖和的光轻轻地抚摸着绿色的草原,微风不断轻吻着我未经风沙摩擦的脸庞,呢喃那个关于秋天邂逅在草原里的故事。你在夕阳落日下的玫瑰红却成为了我一生的期盼等待,我静坐着漫无目的地等待,忘了是等待你还是等待落日的逝去。看着牧民赶着牛羊匆忙地行走在落日余晖下的金灿灿草原中,远处一个牧童赶着羊群,匆忙地走在归家的路上,他走过我身边时稍稍停了一下,好奇地看着我。哥哥你不回家吗?天色已晚了,一个人在草原上可不安全,早点回去。牧羊少年居然叫我哥哥,显然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不知道我是当下王朝的太子,未来王国的继位人,我也没有告诉他,每次来到这辽阔的草原觉得自己就是百姓的一员,感受着最纯真的天与地,这样的感觉比在深宫中受万人膜拜要好得多。相对而言,我更向往一种真实。我也不知道骨子里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想法,也许很早就有了,只是被等级森严的王朝禁锢起来了,它隐藏着等待爆发,而我的心像被刀划过一般隐隐作痛,嘴角却仍挂着笑用手抚摸着牧童细嫩的脸,白皙天真的脸,乌黑的平头短发,浓眉大眼。多像童年的我。和这个他告别后,牧童还是走了,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我的视线突然一片模糊,脑中一片空白,夕阳落日在草原上消失,被一片墨黑取代,夜幕慢慢降临下来。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日历似乎还未进入大寒却已落下鹅毛雪花,还有在立冬以前就已经下过好几场雪。刚开始地时候我还坚持隔几天去一次草原,苍白的天空与冰雪覆盖的大地连在一起,青草结着冰雪,晶莹剔透,漫无边际,分不清天与地,似乎回到了盘古开天之际,马蹄踏在草原的雪地上,发出一连串咯噔咯噔的声响,直刺入我的骨肉,心脏,马蹄大小不一的痕迹在雪地上绘着不规则的图案,有点漫无目的地奔跑着,骑在马背上的我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花包围中却也因此迷失了方向,身下的马儿在不断鸣呜,似乎因那支美丽的玫瑰红衣不见了。那些日子,我一个人骑着马在草原的雪地上流浪般地看落日。夕阳的红晕像极了燕那身玫瑰红。

       立冬那个季节下了最大的一场雪,晶莹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着整整下了三天三夜,从未间断过,大地似乎要被银装包裹了,王朝宫殿中的宫女与太监们整天都在忙着清理积雪,可我更觉得积雪覆盖着王宫显得更美,给我白色幻城之错觉。我裹着厚重暖和的黄龙锦袍,每天清早都会按时去到父王以及母后居住的宫殿中给他们请安。每次回到自己的书房看到那个空荡荡的鸟笼时,我总会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会很平静地想起那只死去的鹦鹉,那只曾经带给我无限欢乐的鹦鹉,它就那样走了,让我猝不及防,原本父王答应重新领养一只,作为一国之君,别说一只鹦鹉,只要我有需要,日月风雨也能得到。父王看到他的儿子为一只鹦鹉的死而茶饭不思,对我严厉说教了一番,父王说帝王朝的男儿流血不流泪,区区一只鹦鹉,值得三尺男儿流泪么?将来还要面对残酷的沙场厮杀,面对着更多的生命在眼前逝去,如何去接受那血流成河的战场?如何去领导千军万马?对此,我没有与父王进行过多争辩,只是默默点点头表示赞同,对他的话我只有点头。他是帝王朝最大的人,主宰着一切,他的家庭以及他的儿子,那也许会是未来王朝最高的统帅。当我向自己儿时的目标一步步迈进时,在仿佛触手可及的今天,我却突然迷失了自己,很多时候我问自己到底有没真正想过要成为王朝的统帅。就这样从春季一直想到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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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5-23-2012 03:56:10 | 只看该作者

   这年冬天的雪就这样没完没了地下了整整一个冬季,厚厚的雪覆盖了整个王国,看上去似是一座在沉睡的帝国,一旦醒来便又面临着繁荣或衰落的威胁,我不敢去想这些,我曾引以为荣的愿望会被深深埋在寒冰之下,我嚼咽着雪花的冰冷孤寂,空荡荡的书房以及飘落的雪依附着我所有爱的回忆。事实上我也知道衰落是一种必然。整个冬季我都在书房中看着窗外的雪愣愣出神。好不容易盼到来年的初春,雪化了以后,父王便带兵出使邻国夏朝,那个位于我们西南面地国家。属于江南国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父王说过,那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它的经济在当时是数一数二的,如今我已是一名壮实青年了,夏朝依旧还是那么繁荣昌盛,可见它的实力。父王回来以后给我带回了大量的夏朝的特产:古玩,书画,雕刻,还有价格昂贵的华丽衣物,听着父王讲述他在夏朝所见所闻,我听得津津有味,却未想到一个意外的消息会在此时传来。就在父王刚讲完,我回到书房时,一名随同父亲一起前往夏朝的部下私底向我报告了一个消息,在夏朝的宫殿里看到了燕!当时我的手里正拿着一块玉开始了默默的思念,那是我每日必须做的事情。而那块玉是与燕在草原初识时,她送给我的。燕居然在夏朝,这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她失踪已有好一段时间,我还不断反复问随同是不是看错了,他坚定地说那就是燕。我心爱的女人。当听到燕字时,在我的视线脱离手中的玉时,碧玉猛地从我手心滑落,连掌纹也无法阻止,玉,重重地摔到了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当我松开手时才突然发现自己拼命抓住的只是一场华丽的空荡,就像那块紧紧抓住的碧玉从指缝间失去。随同还说见到燕是在夏朝的御花园,他告诉我说,如今的燕已是夏朝的公主,夏王的新王妃。她穿着同样玫瑰色的维吾尔族服为夏王舞蹈着,只是燕的表情僵硬,没有微笑,那里上到朝臣,下到兵卒都说夏王的新王妃是个冷若冰霜的女人。随同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我已经在哽咽。

       在听到燕的下落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辽阔的草原上,放牧的牧童,柔和的夕阳,她穿着玫瑰红的维吾尔族服,在蓝天白云的奔跑羊群下欢快地舞蹈着,燕,突然停止了舞蹈的脚步,在我身边坐下,一边掏出轻纱布擦拭着汗液,我已经疲惫了,胡项,我要去寻找那个异乡的梦。梦的那片境地有高大的香樟树,夜莺把家安仔树顶上,每晚在枝头清脆地鸣唱,碧波的湖面上有泛舟的江南女子,才子在船头吟诗作对,抒发情怀,湖面泛起波纹时如老者的皱纹。燕的身影仿佛在湖中说,胡项,我等不及了,你快带我走,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身份悬殊的国度,哪怕我们去过田园耕作生活,我也足矣,不然我就唯有独自离开这个国度……夜风爬过窗子,我从睡梦中惊醒,眼角湿润。幽暗里只留下一弯如钩的新月,独钓千古清愁,刚抽出新芽树枝不断戳向空洞的夜幕,刺破幽暗的面孔,哭泣的风将我带回辽阔的草原,月下的草原竟如此幽暗,让我有一种心寒的疼痛,黑夜已吞没黄昏最后的余晖。我想了很多很多,自从燕离开之后。在此,还发生了一件让我痛心疾首的事,父王在出征一次与敌国隋国的战争时不小心中了对方的暗箭,父王已处迟暮之年,最终还是没能挺过生命的难关,在此前他身经百战,受过的大伤小伤无数,都挺过来了。临终时,父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看到他手心的血顺随着掌纹汇聚了一条条不规则的图案,那是在伤口所沾附的血,父王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看上去很艰难的样子,他似乎要向儿子交代什么,看着他睁得圆鼓的双眼,在无比悲痛的泪流满面中,我的心已有意会,只顾拼命点着头,母后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众将士围在父王身边,尽管太医尽力抢救,最终还是回天乏术,这位帝国王朝的统帅带着遗憾离开了他生活驻守了六十余年的国家。

       在父王离开那晚,我做出一个决定——带兵出征,继续完成父王未能完成的心愿。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国家不能没有将领,他国若知道父王突然过世的消息也许会对我们国度燃起侵略野心,之前那些国家早已虎视眈眈,只因父王的英明所在,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而如今朝中无君主,是时候需要我站出来稳定军心了。





       很多年后,每当夜幕开始降临时,我总是站在高大的橡树下仰望天空,西边的天空,绚丽的云霞渐渐退隐在广阔无边的夜色中,所有带着凸起铜扣的红漆大门都已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宫灯随即在深宫中一盏盏亮了起来,一片芳华的绚丽,这个宫殿充满着富贵的因素,里面却盛满了我的巨大悲痛与寂寞。这种感觉如果不是亲历者,任何人也无法感受到。自从父王离世后,我和母后相依为命,母后不断嘱咐着我一定要登基为王,继续保住父王耗费了半世打下的帝国江山,如果放弃了,便意味着朝中无人,各种无法预料的叛变随时会发生,这时候必须让父王的儿子——我,胡项站出来支撑大局。此时的我怎么忍心看母后伤心,她已经失去了父王,任何时候我都要尊重听取她的意见,于是我选择了登基。

       可每当夕阳来临时我总会想起她,燕。那个已经刻在我生命里的女人,想起辽阔的草原,春天在草原上空微笑。美丽的舞蹈,炫丽的玫瑰红,悠扬的歌唱,如潮水般涌上我的心头,我突然想回到草原,不知道哪里是否还有人在歌唱,舞蹈,舞姿又是否能和她相媲美。牧童还会在草原那个高高的草坡上放羊么,傍晚归家时经过我的身边是否还会好奇地问我为何不回家的原因,虽然是陌生人,起码有一句温暖的问候,哪怕如此也让我的心暖暖的。我不断问自己,她跟王位到底哪个才是我所最求的,人一生不能踏入统一条河流,假如让我重新开始的话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我抬起头,看着那挂在草原遥远的天地交接处的落日夕阳,它带着呼啸的草原之风拂过我的身躯,这是草原强劲的力量,我却感到一阵阵寒意。我站在那里看着广阔草原里的夕阳西下,风不断吹来,在我的长袍里灌满又溜走,湿润的空气里漂浮着静谧的清香,我听见从远处传来一阵琴声,和着风缠绵在一起,我的灵魂被那琴声吸引了,天籁之音似乎要将我带去草原的边际,那边是一片荒漠,只属于战场的厮杀,马蹄的践踏,长矛韧盾的相互抵挡而发出刺耳的金属声。那静止的湖面是夕阳美丽的脸,夕阳的光晕在湖面上逐渐扩散,湖边的阁楼中,似是妙龄女子在调素琴独自吟唱,紫纱在夕阳之风中幽雅地飘动。琴声如流水,时缓时急,我呆立在夕阳落日的风中,任凭时间将自己遗忘掉,那一刻,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是谁?为何会在这里,来到这里做什么?在历史的长河中,我究竟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我屏住呼吸,害怕将梦境打破,直到琴声静止,女子起身离去,夕阳沉入草原的天地交接处。我坐在大殿中央,怀想着父王,怀想着燕,想着母后人前端庄典雅,背后以泪洗脸的哀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在宫中,有一位宫女,她每晚都会坐在深宫湖边的一个小阁楼中弹着古筝,我总会静静躲在一处听着那琴声,生怕走近会让它戛然而止,毕竟这只是一位宫女的演奏,在深宫之中没有人会用心去欣赏,只是她如何也想不到,欣赏她的琴声的竟然是未来的天子。我总能在她的琴声中找回遗失在草原上呗风干的记忆,于是总是站在远处的竹林中静静地看着,聆听着,若隐若现,让唯美的乐曲融入我的耳膜,洗刷掉所有的烦恼,疲惫不堪的心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洗礼,那歌声就像盛在瓷杯中的琼浆玉液。回到书房中,我静静掩上门,书房离那湖边的小阁楼不远,在房间里便也自然能听到琴声。我坐到圆桌前,拿起一壶酒,便倒满眼前的几个杯子,然后一杯接着一杯给自己灌着,也不知道那晚喝掉了多少酒,脑子里隐约记得在小阁楼中弹琴的那女子穿的是红色的衣物,和我曾经心爱的燕穿同样的衣服。在朦胧依稀中,我不断追问自己:那是燕吗?是燕吗?不,她已经成为夏朝的贵妃,这是上次随同父王前往夏朝的将士跟我说的,绝对错不了。想到父王的不幸告世,燕突然离我而去,此刻天仿佛都要塌下。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被人不断追杀,银箭映月,乌鸦悲鸣,一个苍白,冰冷,诡异的笑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现,弥漫在寒冷的风中,那笑容有如利刃的闪光,使人不寒而栗,我惊呆了,眼看着对方在黑暗中将一支箭头闪着寒光的长箭深深地刺入我的胸膛,殷红的血液染红我的黄长袍,冰冷的汗珠不断地从我的额头渗出,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噩梦中惊醒,我走到窗前,推窗而望,院子里大大树上挂着一弯残月,深宫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空气,这是幻觉?我似乎还是惊魂未定,努力地去回忆梦境中那张被黑暗笼罩了的脸,脑中却是一片空白,那仿佛是父王所遭遇过的情景,那么惊人地相似,我能想到父王在战场的漫天飞舞的黄沙中所遇害的情形,那黄沙笼罩着空气,如同黑夜一般。我的泪水再次忍不住流下,不是因为父王的在战场上所遭遇的不幸,而是作为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却不能在最危险时刻陪伴在父王身边,保护他,当利箭从漫天黄沙飞舞的空间中射过来时,我却没能第一时间挡在他的身前,我不配做父王的儿子,不配,我只是个只会躲在襁褓中的太子,宫殿的娇宠,懦夫,这样的懦弱让我无法挺起胸膛做一名真正的帝王朝统帅。如今连心爱的燕也离我而去,身边没有了亲信,我还剩下什么?除了一个真正懂我的母后。

       岁月的年轮总是在不停地往前推移,秋天很快过去了,当我看见一片枯黄的树叶从空中飘落时,我知道冬天不会远了,秋风带着阵阵寒意将那些枯黄的叶片从树上拂了下来,深宫中那些古老的树木在短短的几天里脱掉最后的衣裳独自赤裸在风中,似是一个可怜的人儿。

       当新的一轮太阳从铅灰色的云层里爬起来,将温暖洒满大草原的时候,我已渗身处一片漫天黄沙纷飞的荒漠中,全身穿戴着坚韧的盔甲,握着长矛,持着韧盾与敌军决一死战。那是在父王与我喜爱的女人燕离开之后。我放弃了帝王朝的王位,不,并不是放弃,而是委托了母后代替我坐位,他的儿子要作为战场的统帅带领众将士前去杀敌,为父报仇,更为了做一个真正的统领。在出征那天,母后含泪送着他心爱的儿子,我却只说了一句:母后,不必为孩儿担心,杀敌报仇,为父更为失去的燕,如果我能回来请为我欢呼,如果万一回不来也请别悲伤,儿子与父王会在黄土的落日中继续守候着我们的疆土。真正的统领,也许要在战场上才能真正显现出。此刻,我静静地躺在荒漠的黄土上,和英勇的将士们看着落日,在落日耀眼的光晕中,我回到了辽阔的草原,蔚蓝而宽广的天空下,那里有牧童,蒙古包,还有在青青草海中那一抹惹人的玫瑰红,还有那熟悉的歌声,她看着我微笑,向我招手,在风中大喊着:胡项,我爱你。我不再去过问燕突然去了夏朝当王妃的原因,只要她回来了,回到我的身边一切都可以重来。

       在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里,我微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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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5-23-2012 06:46:27 | 只看该作者
我表示看得我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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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扎
发表于 5-28-2012 18:16:08 | 只看该作者
太长,晚上回去,深读

只是这标题让我头疼看成了 落日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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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5-28-2012 18:43:42 | 只看该作者
字体太小 看得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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